“你看吧——明明並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不然也不會以寄生的方式活著呢。”宣未予聳聳肩,再次勾了勾手:“過來,我不確定接下來的情景的你是不是熟悉,不過是必須要選擇宿主來穩定活著的狀態的你,隻要選定了宿主,一定能快速適應吧。”

水奚站在宣未予身後。

離玻璃板不到半米的距離。

離映著虹色空與流雲的玻璃板如此之近,那顏色更加炫目,幾乎完全睜不開眼,但與此同時卻也失去了悠遠而寂靜的美——就像是盯著電腦壁紙在看。

同時,湊近聊話,還能看到玻璃上細的接縫。

宣未予的手指按在玻璃上,在彩色的空的正中出現了不和諧的空洞——其實是門,但是這道門不但破壞美感,甚至讓如夢似幻可以稱為琉璃幻景的這個世界看起來成為了滑稽可笑的玻璃大棚。

一旦踏出其中,所有一切瑰麗的景色都會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大概是滿地泥濘——或是真正的虛空之無。

“你看上去似乎有點不開心?”

“構造物,果然……還是會有痕跡啊。”水奚盯著那黑漆漆的大門,和大門兩側相當明顯的接縫。

“嘛,是呢,構造物果然還是會有痕跡的。”宣未予苦笑。

水奚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忙道:“不,宣未予,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千萬不要過度聯想——”

他一時竟然忘記了宣未予也是構造物。

是被製作來當作替身的產物,雖然看上去已經很完美了,但就和這琉璃的空一樣有著巨大的接縫——尤其宣未予是活著的生命體,這巨大的接縫帶來的不適感,他一定比任何人體會的都更深吧。

“沒關係的。我沒有心、也沒有感情,隻有頭腦運轉,思考時,完全不會牽動到心產生介懷。倒是你,才不要過度聯想了。”他一隻腳踩在門檻上:“走出這裏,就暫時不要再叫我‘宣未予’了,至於叫我什麽,就交給你自己來決定吧。”

他走了出去,水奚咬了一下嘴唇,也跟著他離開。

身體產生的感覺和進入這裏時略有些相似,不過是反向的——輕快感漸失,似乎全身都沉沒在水中,吸一口氣再吐出來,除了沒有吐出泡泡,完全就是溺水時的感受。

他回頭瞥了一眼玻璃房子,猶如忽然出現在海島上的蜃樓,隨著他的沉陷而消失在視野之鄭

他猛地睜開眼睛,試圖坐起的時候,卻是頭盔彈出來那一瞬手腳被束縛的感覺。

難道——自己走得慢了一點,回到那無法離卻的空蕩房間了麽?

入目那空蕩蕩的花板,讓他的這份疑心更深一分。

眼珠向一側移動著。

頭發耷下來遮住了半邊臉的男子——珊瑚的發色能讓人輕鬆地辨認出他的身份。

宣未予的臉忽然從指尖滑落,他猛然睜開雙眼,像偷睡著驚醒了那般——不是像,完全就是被驚醒的模樣。

他詫異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目光正好迎上了偷覷他的水奚。

四目相對。

他安心似的吐出了一口氣,露出了溫柔的如枝梢上的廣玉蘭一般純白的微笑。

“你醒了?”

像是在問候早安一樣輕鬆地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