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個騎士,像是不忍心似的,聲對赫連遠山道:“素聞赫連家主的人品不錯,在下親眼得見,當真是佩服不已。但是,縱然如此,卻也不要輕易就做了他人泄憤的工具。人間太多不值得了。”

由於騎士們的服裝,高高立起的領子,隻能看到半張臉——而露出的半張臉偏還戴著麵具。

但隻是聽著那聲音,水奚頗感熟悉,但等到抬頭看時,他們已隨著那裹挾著紫色靈力的車輛一起揚長而去。

直到帝國醫院大門前,隻剩下他和父親,與空廖的風聲,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玦——

阿玦?!

他抑製不住自己內心近乎癲狂的激動,從台階上一路跑下去,追著連粉塵也看不到的軌跡,高呼著:“阿玦——!阿玦——!是你對不對?我知道是你——!”

那是他,竭盡全力的呼喊,然而飛散在風中,傳達到遠方的,甚至不如落葉簌簌。

但是,不能聽到的人、無法傳達的話語,無論距離多麽近,終究是傳達不到。

能夠聽到的人,哪怕相隔萬水千山,雙方相顧無言,隻是凝望著上星月,也能聽到心中的極其微弱的聲音。

身穿著淺藍色騎士製服的男子,身體輕輕戰栗了一下,打開車窗向後望去。

沒有影子。

也沒有聲音。

但是,他就是看到了。

他就是聽到了。

聽到了,那個和摯友一模一樣的人,喊著他早已經舍棄的名字。

哪怕舍棄了名字、舍棄了身份、把痕跡都抹消,終究還是有一抹記憶始終存在腦海,揮之不去。

“啊、啊。”他像是有些懷念一般低聲喃喃:“水大傻子、水大傻子——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即使你不再是你,卻依然也忘不掉麽。”

都忘不掉的。

雖然那個表情時而冷漠、時而歡快的無心之人,一直都在像強調似的口吻,故意用疏離的眼神注視著,但是他也依然堅信著——他也不可能忘掉。

但是,大概,那是太痛苦的一段經曆了,以至於不願意想起。

即使不願想起,也會不斷在腦海中縈繞,最後就隻能選擇逃避。

不過,注視著那雙看似靈動實則空洞的雙眸時,看他能夠毫無憐惜地傷害自己時,忽然就失去了喚醒他的念頭。

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同時,你也不願意去叫醒一個由於重重心事再也睡不著卻在裝睡的人。

因為,你知道那裝睡於他是毫無意義的,他隻不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讓周圍其他的人安下心來而已。

大家不定都隻是籠中鳥而已。

然而,誰又能斷言,籠中鳥是不幸福的呢?

哪怕早已物非人非,隻要依然相信歲月靜好、那便就是靜好。

“你在叫誰的名字?”赫連遠山緩緩地踱到兒子的身後。

“啊——”水奚幹笑了一聲:“那個人,很像是我之前認識的一個朋友。”

“朋友?”

“是的。”水奚輕聲:“在甜品店認識的。我們在爭搶店內剩下的最後一個砂糖的多拿滋。”

“砂糖多拿滋?”赫連遠山眼睛轉了轉,點點頭:“這件事我有點印象。那子似乎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