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宣未予強大氣勢壓迫之下就變得相當老實的家夥們此刻更加老實,甚至不需要武器真的架在脖子上,就乖乖上了那籠罩著不祥氣息的車子。

在車門關上之前,宣未予頗為響亮地道:“你們給我聽著——”

所有的頭扭至他的方向,視線卻是垂下去。

垂下去的目光,或許不能顯示敬意,至少能顯示畏怖。

而恐懼和尊敬永遠是不能分割的,再好的人品,也難免會碰到絕世病態的爛人,在毫無防備的聖者手腕以及心口上釘上尖銳的釘子。所以對人品的欣賞而形成的尊敬是不久長的,恐懼卻是久長的——打不過對方,除了對對方言聽計從之外毫無辦法。

所謂的臥薪嚐膽、忍辱負重,不過是看對方不順眼、又殺不死人家,隻能跪在地上站不起來——糞便也要嚐、毒藥也要嚐,如果有一趁著對方鬆懈時殺了對方,或是終於成長為了足以碾壓對方的存在,之前的一切醜態就都變成了隱忍等褒獎。若是一生也沒有找到機會也不過就是一隻苟且偷生的螻蟻罷了,並且做著螻蟻,還能驕傲地嘲笑著那些血性之士的犧牲究竟是怎樣的不值得。

然後,無論是真假、無論是假裝,至少那段不得不恐懼的時間裏,也隻能敬。

愛難恒遠,恨意瘋狂,欽佩無法掩蓋肮髒,唯有無時無刻不懼怕的恐懼才最久長。隻要能夠保證自己有氣力一直按著彈簧,就不怕彈簧有反彈回來的一——被按到了極限的彈簧是無法發揮最大的極限反彈回來,而是會變成一根沒有韌性、軟綿綿的鐵絲。

這群被要求坐在被邪氣凜凜的車裹挾著的車內的人,究竟是忍辱負重、還是單純的一條條沒有任何誌氣的冷凍艙中爬出來的蟲子,無法可知。但至少,他們此刻對宣未予的態度,都是相當尊敬的,連抬頭看他的臉都不敢,表情也俱是乖馴。

宣未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很好,看起來,你們至少都是識時務的,一個非俊傑的白癡都沒櫻那麽,至少明麵上還是會聽我的話的。”他撩撥了一下頭發,指著站在身後的赫連遠山:“你們之後,誰要能讓我的眼睛看到,你們傷害赫連家,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要是讓我聽到,你們做了什麽令人作嘔的卑鄙勾當,我有能力讓你們這群安逸地睡在冷凍艙中的家夥,受常人難以忍受的折磨,一直到你們的呼吸停止也不會停止,直到你們的身體碎成灰末為止。對了,不要讓我看到、也不要讓我聽到。”

“我赫連家還輪得到你來保護嗎?”

“我也不想保護你。”宣未予瞥了赫連遠山一眼,彈了一下水奚的額頭:“隻是,你自己做了愚蠢的決定要是牽連到無辜的孩子就太可憐了。”

“溪不是無辜的孩子。流著赫連家的血液,就不是無辜的。凍結了這麽多饒赫連家也未曾想過他們的孩子家人,為什麽卻要求對方想著?”

宣未予轉過身,重新朝帝國醫院的大門內走去,紀舜音立刻跟上,手持騎士們則皆是默默護在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