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宣未予走進備用軀體安置之處。

在漫畫症或是在照片中看到的場景已經足夠震撼,但到底就像是觀摩著畫框症熒光屏上的影像一樣,無論如何代入,還是有一點點薄弱的距離——或者,不肯相信,內心中僅存的一點被灌輸的如同妄想般真的良知使本能蘇醒,不斷地抗拒著。

隻不過,是虛構的。到底是怎樣殘酷怎樣三觀不正的人才能虛構出這樣的情形,所以當親眼看到人間地獄的時候,那份震驚遠不是還能留給人心存幻想餘地的形式所能比擬的。

不斷斥責著他人三觀不正,或許是真的精神潔癖,容不得一點髒汙入眼。

但也或許,隻是自恃清高罷了。

虛構的事物,再如何構建也是有邊界的。現實往往比虛幻要惡心得多,惡心得令人想要嘔吐。直到這一刻,卻恨不得自己是在做夢。

赫連遠山隻看了一眼被擺得整整齊齊的冷凍艙,幾乎站立不穩,雙腳一軟向下倒去。

宣未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赫連家主,反應也不必如此強烈吧。雖然這情景是有些恐怖,可是您這樣,簡直就像是附近有攝像頭,您在對著攝像頭作秀了呢。”

赫連遠山的嘴唇上沁出了一絲血的印痕。

再薄情冷心的人,麵對麵容冷峻的男子竟露出了如此淒慘的表情,多少也會為之動容。

但此刻站在這裏的,是宣未予。

宣未予不是薄情,是無情;亦不是冷心,是無心。

看到赫連遠山的表情,他就像是看到了一場滑稽劇一樣笑出來,笑得那麽樣甜、那麽樣開心。

如寶石般的雙眸的紫影搖曳。

紫色看似溫暖,卻實際上有一種不出的清冷之意,伴著那甜蜜的笑意,沒有被擱置入冷凍艙的人,身體似也要被凍成寒冰。

“有什麽可悲哀的?”宣未予走近最近的冷凍艙,輕輕撫摸著:“誰讓赫連家是生的強者,而他們卻是底層的渣滓。或許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哀歎命運不公平,沒有投生個好的肚皮呢。能夠被赫連家主吞並,成為赫連家少主永生路上的一副身軀,不定才最讓他們高興。您所謂的幸福,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多管閑事罷了。”

他頓了頓,像想起了什麽一般“喔”了一聲拊掌道:“對了,我差點忘記了,赫連家主是想要做個堂堂正正的,能走在陽光下的人呢。無法掌控他饒想法,但至少自己要問心無愧。不求他們感激,隻求自己安心——”

“正是如此。”赫連遠山的語調已經完全扭曲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為著過於魔幻的身體冷凍艙,還是被宣未予若無其事的笑顏刺痛。

“啊、啊。其實呢,隻求自己安心,看起來是不求回報的偉大行徑,實際上卻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自私自利、自我陶醉、不懂人心。雖然,善惡有報是並不存在的、也並非能求仁得仁,但是,這世間萬事萬物,確實是有因必有果。赫連家主,你一定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