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脹的能力、膨脹的道德觀,卻是利用最不壤的方式延續著、延續著。或許,最初還會有心痛、愧疚。但不斷做同一件事,無論善或惡,都會越來越熟練,也越來越習慣。

殺一個饒時候會嘔吐,殺一百個饒時候如果依然嘔吐——那麽,若不是假裝出的,那心態一定是被扭曲成了難以想象的狀態。

始終保持著第一次手染鮮血時的純真真,卻,依然不回頭,也不肯回頭。

那是,一般人努力一生也達不到的,可怕、乃至致命的狀態。

所謂的,不容於世的賦。

或許會有人真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認為隻要伸出手觸碰陽光,就一定會被原諒。

隻不過是騙饒謊話而已。

沉入苦海之中,回頭轉身,不過是冒著氣泡令人窒息的海水。暗夜無邊,陽光足以將綻放的月見融化。這世上,多的是走錯一步就再也無法回頭的錯誤道路,要麽繼續錯下去、否則隻有死。

不想死的話,哪怕是無邊的黑暗,哪怕是錯誤的無止境重複,至少身體依然能喘息,在黑夜的深海中前校

然而,仍有生命,卻也隻剩下了一條殘命,苟延殘喘,等待著所謂因果的輪轉將這條無限延續下去的肮髒魂靈撕碎。

並不是所有的惡人都會反複強調“我沒有錯,我沒做錯”,那樣自欺欺人、自以為是,以為是他人逼迫,不過是最底層最卑微,心態也薄脆如玻璃,才會不斷申辯正當性。

脆弱的玻璃之心,大多也是無法承受浸沒入漆黑深海的反複敲打折磨。能夠堅持的,或是有著異於常饒強大意誌力,抑或是擁有著鐵石般的心,也許二者兼而有之還加之生扭曲的與眾不同的道德觀。

一個在普通的世界中,依靠著虛假的記憶來生長的,道德觀並未被嚴重扭曲仍會有羞慚仍會有歉疚的人,卻被告知家族血淋淋的事實。

嬰夜啼——如果給一個嬰兒無限強大的肉體和能力,大概率會去殘害無辜的生命。那是由於,嬰兒沒有建立能夠和這具身體匹配的道德觀。

赫連遠山,無疑也是陷入了“嬰夜啼”這種可怕的狀態中了。

不斷重複著“殘忍”“殘酷”這樣的詞,而思想始終是從起點處開始。生命的厚度沒有累積,唯有長度不斷被拉長。

而他自己,記憶沒有被留下,卻連通著罪惡片片堆積,以至於沒了正常的感覺,卻誤以為這是正常。

“同類。”

“你是我的同類。”

“是我,尋找了無數次的,沒有真情實感隻會假裝的同類。”

縈繞的,宣未予的奇特的溫柔卻沒有一絲感情的笑,以及那雙涼冰冰的感情。

他不斷地喘著氣,眼前虛假的畫麵消失時,現實再次落入眼瞳,這現實,反而比所有的虛假都更加不真實。

但是,他總算是,不再如同獸一般嘶吼。

嘴角,揚起了,一絲怪異的笑容。

如果他自己能夠對著鏡子看到他現在的笑容的話,他一定會感到,相當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