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性格方麵,和玖疏言是不同的——和紀舜音一樣,充滿了奇怪的幹勁。雖然眼瞳幹淨而透明,但下眼瞼重重的黑眼圈,反而為他增添了一種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黑化的氣質。稍微與其交談之後,就會失去錯覺。

大概,和黛薇兒看到長得與雲暮歌一模一樣的離秋楓是一樣的感覺。

“不,我並不是諷刺你,也不是態度差。我的是實話、難道之前沒有人對你這樣過嗎?”

紀舜音沮喪地揉了一下額角。

“看你的表情,就是有了?”

“想起了一些相當不好的回憶呢。”紀舜音的手指從太陽穴移到眼皮,拇指按住雙眸。

“不會是受到過欺負吧?”

“不要用‘過’這種過去時的形容了,是一直都在受欺負呢。比如溪少爺您剛才就是在欺負我,更不用我幼年期、上學的時候了。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所有的親戚都拿我取笑,我怕不是投錯了性別什麽的,把我的頭發紮成辮子、替我化妝、上學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理我。男孩子隻要和我多話,就會傳出奇怪的流言蜚語,女孩子都認為我是個變態娘炮。我從來都不敢去洗手間的,即使這樣,也還是被一群無趣人架到洗手間,呃——”紀舜音頓了一頓,幹笑道:“溪少爺年紀還,和你這些,你應該也是不懂的吧?”

“不、不知道為什麽,我好像能明白——”

“溪少爺真的明白嗎?”紀舜音的手指從眼瞼移開,重新睜開雙眸的時候,水奚一瞬就理解了他方才為什麽要把眼睛按住。

那雙眼瞳中,投射出來的,是黑暗的仇恨似的光芒。

如果是澄澈無雲的晴朗空,那麽隻要一抹淺淡的烏雲也異樣明顯。

紀舜音的眸光也是一樣。正因為他的眼眸如此幹淨、纖塵不染,深沉的黑暗才會在那雙瞳中如同流溢出來辦閃動暗色的光。

“你的眼神——”

“哦,抱歉,溪少爺,讓您感覺到害怕了吧?”

紀舜音把凳子轉過去,以側臉對著的水奚。

“不,並不是害怕。準確的,難道那些經曆,是給您留下了什麽陰影嗎?”

“才不會。因為我的心髒早就是一片漆黑了哦,一顆黑漆漆的心髒上,哪裏還有陰影能夠占據的位置呐?而且,不是有一句話麽,如果一個人欺負你、是那個人不好;兩個人欺負你、是兩個人不好;一群人都欺負你,你就隻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所以,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想著,是我自己的容貌太奇怪了,惹大家不開心了,所以被欺負也是理所應當。不然為什麽他們不欺負別人、單單隻欺負我一個呢?我拿著刀子,無數次想要毀掉這張臉,不過拿起刀子的時候,卻又下不了手。我痛恨自己的無能——既然無法下定決心毀掉這招來災禍的容貌,我也不敢見人。總是戴著圍巾、口罩和兜帽,低著頭,也不想讓人看到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