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母親一個人尷尬,想要順承母親兩句話,母親卻不理會她,仍然自顧自地和那個不會搭話的人繼續著。

她扯母親的衣角,母親心情好的時候,會摸摸她的頭。心情不好的時候,推她一下,讓她自己去一邊玩。

她見到過背詩的孩子被父母親誇獎,所以,她背了許多首詩。

但是,她張口的時候,根本沒有人聽。

認真地學寫字、種花、裝可愛,他們都隻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又垂下頭去。

仿佛她隻是一抹空氣。

所以,她很期待家裏有人來。

任何人都可以,隻要在外人麵前,無論她什麽他們都會麵帶微笑著聽,和平時把她晾在一邊的態度大相徑庭。

但是,家中並不是經常會有客人來,不如,連父母親都很少回來了。

他們不在的時候,以怕她會出意外為名,將她房間的門就反鎖上。

隻有她一個人在臥室,在她想要吃飯時,會有人從下麵遞送飯菜進來。

盡管飯菜也是可以按照自己隨意點的,盡管她的臥室對一個孩來很大,盡管地上堆滿了各種布娃娃,但是,她還是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關在囚牢中的犯人一樣。

萵苣姑娘也被關在高塔上,但她既沒有長頭發、也沒有被關在高塔,對著鏡子看到那張的臉,也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像公主。

如果她是公主,為什麽學著畫書的樣子和布娃娃話、和鳥話並不能開解她的心情,隻覺得心中的空白擴得越來越大,將她完全吞沒,越發的孤獨呢?

老實,她並不喜歡對著布娃娃話,就像是精神有問題一樣。

然而,除此之外,又別無辦法。

她沒有聾、沒有瞎,周圍卻是一片安靜、窗外的風景一成不變,如果不自言自語的話,沒有任何人可以交流的她恐怕會產生自己失去了語言能力的錯覺。

不過,她似乎也習慣了演戲,能夠自然地露出真可愛的笑臉——因為,每一次能對著其他人笑都是來之不易的機會,如果失去了,她連對著鏡子之外的人露出表情的次數就會越來越少了。對她愛搭不理的母親那一瞬間溫柔的眼神也會失去。

這麽做是不是有意義,她也不知道。

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意義”二字的意義,她隻是一具被絲線拴著的人偶而已。而她隻有在需要的時候,被提著線做兩個動作,臉上的表情是被畫好的。

所以,當她看到了那個蜷縮在角落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那看起來淡然的神情究竟隱藏著多少的傷情。

所有人都不待見他,他甚至不能在正式場合出現,就像是影子一般。

她看到了他無數次。

她想著,如果和他話,他不定能理會自己,用不著假笑,也能好好聽她的話語。

“你叫什麽名字?”她並肩坐在他身畔的台階上。

“嗯?”他的眼神極其困惑:“你是在和我話麽?”

“對。”

“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我是個不祥之人呢。”他興致缺缺地道。

“我也是。不,我不是個不祥之人,我是個提線的木偶。”她擺動了一下手腳,做出木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