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固的關係往往需要共同的敵人,想要凸顯正義,也必須要有邪惡的存在——閔愛莉深知這一點,所以始終在進行著無止境的自虐循環,以自己的惡毒任性卑微悲慘,來徹底抹殺殘存在他人腦海中最後的一絲美好的懷念,換得葉家一家三口的團結一心、和諧共處。

不過,他們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閔愛莉一次也沒有提到過自己在葉家的這段過往,哪怕去查她的經曆,她在壽茶莊的這段時間也根本是一片空白。

她的所作所為,丟臉的一直以來隻有她自己,沒有葉家。

然而,葉家當眾丟臉的次數卻變多了——並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拿回了原本身份的葉憐惜。

沒有了閔愛莉,她也經常穿錯衣服、錯話,也沒有很強的處理事務能力,隻要容春奈有一點照顧不到的地方,一定會出大問題。

閔愛莉在的時候,能獨立處理的事情,她是處理不聊,容春奈的好勝心卻占據了上風,不肯接受親生女兒不如養女的事實,經常強迫她做做不到的事情。而葉憐惜大概遺傳了母親的爭強好勝,也會接下能力範圍外的事務,又不肯求助,最後亂成一團糟。

每當這個時候,她們又會更恨閔愛莉,認為沒有她的存在,葉憐惜不至於如此笨拙,不會讓錯誤不斷累積起來。而隻要閔愛莉知道了發生的事情,會想方設法把鍋接過來,讓其他人也以為是賊心不死的她又搞了什麽詭計。

其實閔愛莉所背負的痛苦和負擔,並不是那麽難以看穿的,隻是習慣了有這麽一個純粹的反派惡人存在——一個隻需要記住,閔愛莉即是惡,是貪得無厭、恩將仇報、覬覦著葉家的純粹之惡,無論什麽過錯就推到她身上準沒錯的方便角色,就無人願意去思考她另外一種可能性了。

她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為自己準備了最後的舞台。

酒店的頂樓,她一杯一杯地喝著紅酒。

不止喝,她讓自己的身上也沾滿了酒的味道。

雪白的皮膚上,有一塊塊觸目驚心的紫色傷痕,咬破的嘴唇流淌的血液與紅酒摻在一起。

櫃子上擺著一瓶吃下兩粒就能讓人心神蕩漾的毒、加入聊依蘭依蘭精油的蠟燭——沒有點燃,但燭芯卻已經有了燒黑的痕跡。

敞開的窗戶吹動窗簾。

一切都已準備妥當,放下電話,等待著她尋來的演員的到場。

姓名也不知的特殊職業的男人。

他們一踏進來,她就從窗口跳下去——以這樣的姿態死去,再讓某次在酒吧遇見的愛管閑事的無聊記者的稍稍引導一下輿論,她就能身敗名裂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這個計劃早早就在她的心中成形了,隻是求生的欲望總是牽製著她。花了很大的力氣,她才使得自己定下決心。

門被打開,她赤著腳走向窗邊,要跳下去的時候,卻被一隻有力的手拉住了。

“憐惜。”

是一張很讓人懷念的臉。

隻要看到那雙眼睛,心中都是暖融融的,想要撲上去抱緊。

可是一開口就是輕蔑的冷笑:“吼吼,老頭子你在叫誰啊?這裏可沒有什麽憐惜,這裏隻有閔愛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