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滄海把手機關機，放在抽屜中，默默地跟著柯露麗走到後院。
在夜晚看不太真切的，泛著死人灰的皮膚，此刻在橘色的陽光下分外的明顯。
臉上、或是身上、胸口露出來皮肉有縫合的痕跡。
表情、眼神也是極其空洞的，讓百裏滄海想到了今在學校的花園裏見到的那些喪屍。
不，他們絕對是比學校中更純粹的喪屍吧——畢竟這些才是貨真價實的屍體，而學校中那些隻是失去了理智的人。
“來，他是你們的主人，百裏家的少爺。”
“見過少爺。”
那些已經失去了神色的空洞的眼球，落在他身上的時候，讓他感覺到不舒服。
猶如被拉扯著嘴角而擠出來的僵硬的笑容，也讓他發自內心不適。
這麽一大群“人”站著，聽不到呼吸的聲音，感覺不到溫度——甚至由於他們的存在，院子變得像冰窖似的冰冷。
經過特殊的處理，已經不會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可取而代之的刻意模仿著活人皮肉氣味的香料，聞多了是相當嗆鼻的。
百裏滄海現在有一種把暴走蝸牛找來，讓他把這些礙眼的東西再次全部吃掉的衝動。
“你怎麽不笑呢？不開心？誰讓你不滿意了麽？那你想要什麽類型的？媽媽我可以再買一批符合你標準的，這些就讓媽媽自己用吧。”
“不，不用，我很喜歡。隻是沒想到母親大人您這麽快就找到替補用的了，還是這麽讓我滿意的，我激動得不知道擺什麽表情好了。”
百裏滄海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
“啊，是麽？我也覺得，我挑的人，你不可能不喜歡的。”柯露麗也笑了，拍拍手：“好了，你們這就可以上崗了。你們記著，你們一定要以少爺的性命為第一優先級，少爺的要求還在其次……”
“如果他的任性和他的性命產生衝突時，你們要選他的性命。”
百裏滄海和柯露麗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不愧是你呢，記得真牢啊。”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這段話了，自然是早已牢牢記在心上了。”百裏滄海麵帶著僵硬的笑容：“這正是母親大人對我關心愛護的證明呢。”
“很好、很好，不愧是我費了心血的孩子，懂得媽媽的好，不像是那個雜毛一樣，好歹是不知的，給他安排的最好結局，也不知道心懷感激的接受，反而眼中全是憤怒——不知好歹就是他這樣的吧。”
她撫摸了一下額頭。
那裏有一處不太明顯的傷疤，像是被什麽尖利的東西打到留下的痕跡。
“……”
笑容已經快要繃不住了，卻還不得不勉強自己維持。
自己與那些皮肉露出被拉扯起褶皺的令人惡心笑容的屍體，有什麽區別呢？
沒有吧。
實際上，根本就是一樣的吧。
何況，即便他不是屍體，卻也是死人，隻是自己打心眼裏抵觸這個事實而已。
因為不願意去深思，為了讓一個死人呼吸，有誰，付出了怎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