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的步子頓了一瞬。

    他也著實被方才那聲音擊中,愣了一下;可很快,林淵便反映過來,透出窗紙外的昏黃燈影中夾雜著怎樣的曖昧。

    ——這汝陽王竟敢在宮闈之內,便與侍衛行雲雨之事!他是借了龍膽虎心麽?行事如此荒誕不羈,這些年腦袋還在項上,真要多虧承運帝賢德、兼大齊王室子嗣稀疏。

    今可是他林淵的生辰!這麽不給麵子?

    是我太子拿不動刀了,還是你汝陽王飄了——汝陽王興許一直這樣飄。

    林淵不開心了。

    他不開心時,通常希望旁人也不開心。

    林淵故作茫然懵懂之態,種田玩家特有的精湛演技令他瞬息之間影帝附體,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中流露些許焦慮,猶帶稚氣的麵龐在珠光寶氣之下更凸顯一絲真,幼童音色清脆,隱含遲疑,卻是高聲道:“王叔!你怎麽了?是患了急病麽?孤這就叫禦醫來!”

    一瞬間,屋內的一切聲音都消弭無蹤,甚至顯出死一般的寂靜。

    “王叔?王叔?”林淵加重腳步往前幾下,在腦海中勾勒室內此刻情狀,不由頗為舒爽,內心飽含惡意,口中道,“於義,去喚父皇!王叔,你可別出事呀。”

    “——且慢!”屋內一聲斷喝!

    林淵聽出這是汝陽王之聲,與方才愉快呻|吟之人一模一樣,此刻他低沉,沙啞道:“本王……王叔隻是後背癢癢,伸手抓撓,沒甚麽大事,太子生辰剛過,宴席之上總會疲憊勞累,快些回東宮去罷!若你有個三長兩短,王叔可擔當不起。”

    “是孤驚擾王叔了,王叔無事便好。”林淵話裏無辜,正在汝陽王暗自鬆了口氣時,他話音一轉,“可王叔身邊侍衛也太不像話,竟把王叔撂在一邊,玩忽職守,實屬罪無可赦!回頭孤為王叔討要幾個金翎衛罷?”

    “不不不,不必不必不必,太子笑了。”汝陽王聲音沙啞中,帶上一絲仿佛痛苦又仿佛愉悅的顫抖,“是本王叫他們先行回府的,在皇宮內誰敢造次?太子關心本王心領了,孩兒還是要多歇歇,不然現在還不睡覺……可會長不高的!”

    林淵舒坦了,也不再咄咄逼人,和煦道:“原是如此,那王叔也休息罷。”

    他毫不猶豫轉頭就走,屋內燈光熄滅了,一片靜謐。

    於義滿頭冷汗、臉色發白地跟著太子,直到他坐上轎輦,垂下圍簾。在無人注視的轎輦內部,林淵一手抓緊左側扶手獸首,得意洋洋舒展著身體,忍笑忍得很辛苦……

    ……

    皇宮之內,幾乎沒甚麽事情可以瞞得過承運帝。

    他將將飲下苦澀黏稠的深褐藥汁,下一刻便聽侍從如實稟告汝陽王荒誕之舉,氣得手一揚,極為失態地將空空如也的茶碗擲在地上,碎片四濺。

    承運帝原地喘息著捶了捶胸口,嘴唇發紫地狠狠道:“汝陽王偶感風寒,體虛多病,需即刻臥床休養,三個月之後方可無恙。為防叨擾汝陽王養病,除了禦醫女婢,誰也不準進屋!還有那個於義,未能阻攔太子,重打三十大板!這板子留著,讓他每日伺候太子歇下之後來領,一次五棍,領完為止。”

    他罷,半是疲憊半是心累地揮揮手,劉公公領了口諭,俯身退去。

    片刻之後,承運帝眉睫低垂,慢慢通了心氣,又對方才回來的劉公公道:“擺駕上書房,朕有事與雲太傅商議。”

    “喏。”劉公公直起腰背,伸手攙扶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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