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靜謐,蒲團黯然,木魚已歇。做了四年閑人的老太太,卻在此刻動容。隻安排丫鬟送走了孫女。林老太太又關了後門,將一套居士服穿戴起來,到菩薩麵前禱告,說:"先老爺太太在上,念我林氏一點忠心,撐著林家五十年的份上,保佑這孩兒能尋覓到一個好歸宿!保佑我林家,能不卷入神仙們的鬥爭當中!”"

    說罷,卻是忍不住掉了兩滴老淚。

    ※※※

    過了幾日,馮紫英派遣小廝來報:說已經見到了忠順親王。

    馮家麵子果然大,連忠順親王都不得不掂量一下牽連馮紫英的後果。幾番較量下來,忠順親王便答應壓下這事。唯一的要求是:要見二甲才子沈渭一麵。借口說家中的學堂塾師偶染風寒,要個大才子來教授小世子學業。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忠順王爺來拉攏沈家了。然而事關無數人命,沈渭生性仁愛,怎麽能不去赴這鴻門宴!當即辭去鹽務的監管一職。告別了家中的爹娘。再到林家來與林老太太,以及林舒玉告辭。

    老太太歎息道:“你固然是個好讀書的人,但是官場上講究水至清則無魚。去了之後,見機行事,不要衝動,耽誤了功名事小。累及家人才事大。”又對舒玉道:“舒丫頭,你出來送送他吧,也讓渭兒去的安心。”

    轉過屏風,舒玉看到了沈渭清臒的麵容。這個即將被卷入政治漩渦中的年輕人,眼中全是一種渴望的精光。他固然喜歡舒玉,甚至希望舒玉給自己一個承諾:願得一心人,幽期不負言。然而,舒玉躊躇了半晌才道:“做妹妹的常聽人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哥哥不如韜光養晦,好讓青山常在柴不空。”

    沈渭頓時有些失望,然而隻能告辭啟程了。送他至門口,便是分別時。舒玉望著門前瘦西湖水悠悠,想著它會載著沈渭流到瓜州古渡口,再進入那虎踞龍盤的金陵城,經曆一場天翻地覆的奪嫡戰鬥。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是歸期。親身體驗離別的場麵,才知道相看卻無語凝噎是什麽個情形。可惜,沈渭的母親在場,一個勁地囑咐兒子。隻生生地將舒玉隔離在外。所以不禁有心焦,最後還是一句道別都沒有說成。

    回來之後,舒玉很是不安:自己等得起沈渭嗎?還是要再物色一個遠離鬥爭的夫婿?但是天地悠悠,她身為林家大小姐,一輩子就是個金絲籠中的鳥。能遇見多少出色的外男?!不,午夜夢回,舒玉又驚醒了:自己豈是籠中鳥!被擺弄,被當做籌碼?!我呸!這日子啊,還是舒心最重要。如此想著,也就能乖乖等待了。

    消息傳回來後不久。避難在林家的賈赦父子通通被林如海打發走,帶著薛蟠一幹人等滾回了金陵袞袞繁華地。經此一場,林如海已經對賈家忌諱頗大,連帶著對賈敏“要回劉氏掌管內務權利”的枕頭風也置之不理了。林家頓時冷清了下來,舒玉卻知道,巨大的矛盾正在醞釀中,這首當其衝的便是林家三房。

    且說偌大的林家隻有林書玉一個子息,卻頗為愚笨。林如涵與兒子闊別五年,這回來之後才驚覺兒子已經大了。再問問學問,與黛玉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禁大發雷霆,說林家就要敗在這一代上了。於是拿起戒尺,逼著兒子背書。短短幾日下來,書玉的手,屁股上已經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著甚是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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