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約羅聽聞肖賢至此,沒有乘輦,疾步跑向望仙樓。

她看到了那謫仙般的身影。

他正負手而立,望向際。

浩蕩的雲層間灑下旖旎的光華,在他的身影上鍍上一層燦爛而壯麗的金色。卻並不耀眼,好像太陽的光華一沾染到他,便在他周身上的靜謐,清冷和時光永恒之感暈染開來。

微風徐徐,拂過他的銀發間。

他像一個沉默千年的謎語。任開辟地,江山易主,金戈鐵馬,他都這樣巋然不動的站在那。

看到他,趙約羅渾身沸騰的血液,忽然寧靜了下來。

肖賢也聽到了腳步聲,便轉過身來,臉上掛著往日裏溫和寧靜的笑。看到她身著華服,這般儀態萬方,便道:“貧道給太後請安,願太後雙懸日月照乾坤,同千萬歲。”

趙約羅苦笑,“父親又在調侃紅兒。饕饕呢?怎麽不見她。我還想當麵向她道謝。”

“來日方長。她不宜留在皇宮內,臨走時她拖我給太後道喜。今日不過是個開端,日後道路更為凶險無常,變幻莫測,慈兒還未汲取龍脈,你要輔佐好他。”

“是,女兒謹記於心。”

他笑了笑,“記著,從此以後,你就是你。”

這句話,如重石一樣擊中她的心口。

趙約羅記得很久以前,因為自己臉上那一大塊暗紫色的胎記,常常被辱罵,被欺淩。她本來是個開朗的孩子,卻因此變得自卑。可到了離恨後,她再也聽不到那些閑言碎語了。她知道,是肖賢告訴所有人,不得提及此事。

一日,她看到當年名貫九州的一位魔修跪在肖賢麵前哭抹淚,求肖賢原諒,趙約羅覺得奇怪,這麽大的人在肖賢麵前還會哭鼻子,不知犯了多大的罪過。肖賢見她來了,便讓那位魔修退下去。

趙約羅拿著書過去請教肖賢難懂的地方,肖賢幫她解開疑惑後,趙約羅還是難耐好奇之心,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人究竟犯了什麽錯?

肖賢摸了摸她的頭頂,“他許是吃錯東西了吧。”

“……”

直到後來,趙約羅才聽左護法跟蛟娘,“活該金春秋那子多嘴,尊上千叮萬囑不許再提紅兒姑娘的那件事,他非跟旁人念叨,讓尊上給聽見了。罰他俸祿真是尊上仁慈。”

如今,趙約羅含淚凝望著他,顫聲問道:“女兒冒昧,想問父親一件事。”

“嗯?”

“當年金春秋跪在您麵前痛哭流涕,請您原諒。他到底犯了什麽罪過。”

“我記得啊,他是嘴饞,偷吃了旁人送我的東西,誰知那是有人要殺我,往裏麵下了毒。便找我來要解藥,還,他再不敢亂吃了。”肖賢笑笑道:“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趙約羅也笑了,搖搖頭道:“沒什麽,隻是忽地想起來而已。”

直到現在,他依舊保護著她內心最柔軟,最不敢觸碰的地方。哪怕她被所有人責罵,他卻堅定不移的站在她身側。

分明,他們之間毫無血緣。

哪怕,她已是大夏的太後。

臨別之時,趙約羅向他行了一道女兒家的萬福禮,赤金霞帔在風中輕舞,繁麗的花釵鳳冠折射出璀璨的珠光,淚水刹那間滾落。

這是她年少時在離恨時學的,在見他之前,她練了六百六十七次,行禮時卻還是被他嚇得慌亂,看上去很是滑稽。

今日這一拜,是昊之恩,無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