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木蓮一雙巧手,不僅繡活好,花藝更好,剛到芙蓉園就要大顯身手。慕紫蘇看她剪下許多花枝,插在青瓷花盆上,便道:“姐姐做得好漂亮,你看我什麽都不會,嘴笨手也笨,修得這麽普通,不知會不會又挨板子。”

馮木蓮笑得花枝亂顫,“你是被打傻了?張口閉口挨板子。這些你不需要學,學了也用不上。你以為,我為何叫你陪我來芙蓉園?”

她看了眼慕紫蘇手裏的石榴花。開得是很鮮豔,卻也隻是中規中矩平平無奇罷了,和這個酥酥一樣平平無奇。

晌午時,遠見重重人影而來,一道金燦的光刹那間映入了馮木蓮的眼鄭她慌忙跪在盆栽旁邊,不動聲色的從袖底掏出那盒白羅香。

——皇上還真來遊園了。

陪伴在他身側的,還有一位華貴燦爛的紅衣女子。

熏風習習間,瀲灩花樹下,那抹長裙如驕恣盛放的大紅牡丹,繡著祥雲瑞獸紋樣,高高的鳳冠上一隻通體金燦七彩尾曳的鸞鳥昂首而立,環繞在她肩上的珍珠長帔玲瓏作響。她笑靨嫵媚,纖腰楚楚,雪胸微隆,飛吊起的眉梢間是不清理還亂的風情萬種,眉間一點紅鈿花襯得她越發驚豔妖嬈,雖然她是笑著的,可那一雙長眉間又透出幾分淩厲倨傲,冷然。‘我要贏’三個字,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對欲望毫不掩蓋,凡事都要用渾身的本領搶過來。一看就不好惹!

真是個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蛇蠍美人。

果真如傳言所,她區區一個凡人,年過四十,卻還擁有少女之姿。

慕紫蘇聽,妾室是不可著朱紅色的,但因她字有個‘紅’字,皇帝又最愛她著紅衣,宸貴妃便是唯一能在宮中著紅裳的妃子,這分明是對皇後的挑釁。

再看皇帝,頭發花白,清瘦的臉龐上溝壑橫生,縱然雙眼清亮眉目英武,毫無老態,可兩個人站在一起十分不相配。但是,慕紫蘇分明看到,宸貴妃和皇上談笑間,她眼中的款款深情。

馮木蓮口中喃喃念著,過來,快過來啊!

可惜人算不如算。皇上並沒有過來,緩步走來的,是宸貴妃。

一股清豔的香氣撲麵而來,慕紫蘇低著頭時,餘光中看到一雙花紋迤邐的繡鞋踏到了她眼前不遠處。

二人異口同聲道:“給貴妃娘娘請安。”

“這花兒,是出自你二人誰之手?”

慕紫蘇聽到了她的聲音,並不如旁的妃子那樣甜美清瀝,或是叫驕矜高亢,如墨玉般醇厚,冷冽的聲音幾分悠然蕭閑,化解了她的刻薄和淩厲。

——這麽近的接近宸貴妃慕紫蘇還有點激動!

貴妃娘娘聲音好好聽……但是隻要想到她的紅衣是由鮮血染成,慕紫蘇還是有點肝顫。

馮木蓮搶先道:“回娘娘,是出自奴婢之手,一點拙藝讓娘娘見笑了。”

宸貴妃端詳了一會盆栽,又道:“這股子香味是哪兒來的。”

“回娘娘,奴婢生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