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春雲樓老板焦急道:“這人誰啊,誰放他進來的!”

廝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我看他長得這般漂亮還以為是新請來的倌人!”

“趕緊給他弄下來,若是觸怒了琴仙,你們一個個的全都給我吃不了兜著走!”

“是!”

台上,白衣對肖賢道:“先生,我敬您是紫蘇的師父才留給您幾分薄麵,您若再接近滄海龍吟,休怪在下不客氣了!”

慕紫蘇道:“師父!你在這兒幹嘛,趕緊下來啊!”

“哎?這人不是慕妹妹的師父嗎?”

顧修緣定睛一看,酒都醒了七分,“肖……肖先生!不好!”

肖賢還是不理會他,隻呆呆的走過去,坐在滄海龍吟麵前。白衣見狀便一聲怒喝道:“先生,得罪了!”

突然,白衣掌心凝聚一道冷冽的元氣,五個春雲樓的打手從台下掠起,顧修緣一個燕子抄水,身後長劍蹡啷啷一聲出鞘,先他身子一步已在肖賢周圍打出了一個劍陣,慕紫蘇下意識的飛身躍到肖賢身邊,周身已然燃起火之元氣,麵對著白衣護著身後的肖賢。

四波人,兩股勢力,劍拔弩張,各不相讓——

電光火石間,劇烈的元氣在即將撞擊那一瞬,突然被一道無形力量從中間割裂——

那股輕柔若水的元氣輕巧的化解了兩邊擎之力,兩撥人各自被這道元氣分開——

在他們被元氣擊退後翻身著地的頃刻間,一陣微風吹得肖賢的道袍呼啦飛舞,琴音似從際而來,從月光裏傾瀉落下。

這一刻,地間靜默無聲。

他月華般薄涼的麵容,清雅而不似塵世的風姿,撥弄琴弦如行雲流水,又帶著幾分與世無爭,隨意蕭閑的神韻。

古琴厚重的音色流落出瀟灑古樸的韻味,不出的萬千風情。白皙指尖壓著琴弦磨弦聲清晰分明,就連他揉弦的聲音都這般撩人心魄。

勁風將香爐雲煙飛卷至他寬大的袖袍間,儼然縹緲雲端裏的姑射仙人。

這是什麽曲子,沒人聽過,仿佛隻是信手拈來罷了,燦爛悠揚間並不纏綿悱惻,反而透出幾分穿雲裂帛的清朗劍意,浩浩乎如馮虛禦風,飄飄兮若流風回雪,無論是調子還是深遠意境讓人如癡如醉。

白衣靜靜的凝望著肖賢的身影,渾然忘記這白發道士褻瀆滄海龍吟之事,腦海中不知為何,驟然間閃過百年前臨淵國漫大雪裏,那一襲血衣殺氣未褪的劍仙撫琴的身影。

其實,當時他隻不過是個還未開靈識,未化成人形的狐狸,這一幕也隻是道聽途罷了。讓他永遠無法忘記的,或許是那個夢。他曾夢見過當年的那一幕,一劍獨秀一曲彈罷後,溫柔的撫摸著他毛茸茸的頭頂。

雪白的狐狸抬起頭,隻看到他彎起嘴角,輕輕道:“好漂亮的狐狸啊。你也喜歡這把琴嗎?待有朝一日你化為人形,來給我彈曲兒,好不好?”

他也僅僅是為了這個虛無的夢境,為了追隨對凜淵國恩重如山的劍仙,一直都苦苦鑽研琴技。倘若有朝一日,他真能為他彈奏一曲……那當真是三生幸事。而當他聽聞一劍獨秀在那場曠世之戰的圍剿中死去的消息時,便瘋狂彈奏七日七夜,希望自己的琴聲能傳到際,他能聽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