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芬奇

    [意]　瓦薩裏　著

    好像是受到天意的影響，人們有時候會發現，最傑出的才能被傾注在有些人身上。不僅如此，這些才能有時候會神奇地、不可思議地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美、魅力和天才融為一體，無論他做任何他喜歡的事，他的每一個舉動都不同凡響，將所有的人都遠遠地拋在後麵，顯然是要證明他的一切都是天主親自賦予的，他所取得的傑出成就不是人教的，也不是靠的人力。

    就列奧納多·達·芬奇來說，所有的人都看出和承認這一點。先不說他人長得美，他的美從來就沒有得到足夠的讚頌，他身上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魅力，在他的一舉一動中都不自覺地流露出來。他還具有少有的天才，無論他專注於任何學科，無論這一學科有多麽困難，他都很快會成為這一學科不容置疑的大師。在他身上，非凡的能力和純熟的技藝結合在一起，既威嚴、大膽，又寬宏大量。他的才能使他的名字到處傳頌，人們給予他最高的評價，不僅在他生前，而且在他死後，甚至死後的名氣更大。不僅如此，他的英名還將永垂不朽。

    列奧納多·達·芬奇確實令人欽佩，確實具有天賦。這位藝術家是皮耶羅·達·芬奇的兒子。毫無疑問，如果他不是那麽多才多藝，不是那麽變化不定，他會在學術和科學知識上取得很大的成就。他那不穩定的性格使他幹了很多淺嚐輒止的事情。例如，他在學習算術時，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取得了飛速的進步，連教他的老師都常常對他那沒完沒了的懷疑和提出的難題感到迷惑不解。他還開始學習音樂，並決心掌握演奏魯特琴的藝術；他生性具有豐富的想象力，充滿了最優美的活力，所以當他和著那種樂器，非常美妙地同時即興演唱歌詞和音樂的時候，他就決定那樣做。

    盡管他的注意力分散到那麽多的追求上，他卻從來沒有放棄繪畫，並經常從事於浮雕作品的製作，那是最吸引他的工作。他父親皮耶羅注意到了這一點。考慮到他兒子非凡的天才，一天他把兒子的一些畫拿給他很要好的朋友安德烈亞·德爾·韋羅基奧看，一本正經地問他，如果列奧納多獻身設計藝術是否有成功的可能。看到列奧納多了不起的開端，安德烈亞·韋羅基奧驚呆了，他勸皮耶羅一定要讓他兒子從事這一行。於是皮耶羅就這麽做了，把列奧納多送到安德烈亞的創作室裏去學習。

    於是，小夥子極為樂意地常到那裏去，不僅學習一門藝術，而且學習所有和設計有關的藝術。他有非凡的智力，還是個傑出的幾何學家，不僅製作雕塑品（他製作了一些赤陶頭像，是微笑的婦女，那時他還非常年輕，現在有這些作品的石膏複製品，還有一些兒童頭像，那應該是出自一個師傅之手），而且在建築方麵他也設計了很多樓層平麵圖，並籌劃了一些整座建築物的建造。他還第一個提議從比薩到佛羅倫薩修一條運河，方法是對阿爾諾河進行某些改造，盡管當時他還年輕。列奧納多還設計了磨坊、漂洗機和其他的機械，它們都是靠水來運轉的。但當他決定以繪畫為職業之後，他把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描繪自然。他有時用泥製作各種人物模型，上麵布置好浸過石膏的軟布片，然後將它們耐心地畫在已經用過的很光滑的細薄布或亞麻布上。這些都是用鉛筆尖畫的黑白畫，畫得極為漂亮，這可以從他親筆畫的樣本中看得出來，這些畫收在我的畫冊之中。他在紙上畫的也是極為仔細、極為完美，在這方麵誰也比不上他。我有一幅他用明暗對照法畫的頭像，它的美真是無與倫比。列奧納多確實有天主賦予的力量和魅力，具有極為純熟的技藝來描繪他的構想。他的記憶力也總是敏捷有效地為他的才智服務。在談話中，他以自己的推理說服了所有的人，以有力的論據挫敗了每一個對手，無論對手有多麽強大。

    這位大師還常常為移山或在山上打眼而建造模型籌劃設計，以便使人們能很容易地穿過山去，從一個平原到另一個平原。他還利用杠杆、起重機和螺旋來顯示如何舉起或拉起重物，以及如何清洗港口並維持其秩序，如何從最深處得到水。他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這些事情的思索，關於這些努力和思考的結果，有無數圖紙可做例證，這些圖紙分散在從事藝術的人之中，我自己就見到過很多。

    除了這些之外，他甚至還費了不少時間設計了一係列的繩索，它們很奇怪地相互盤繞在一起，但任何一根都能夠從頭至尾很清楚地顯示出來，形成一個完整的圈。人們可以看到雕刻出來的這些繩圈的一個樣本，它極為複雜，極為難解，中間有如下的幾個字：列奧納多·芬奇學院。

    在這些模型和設計圖之中有這麽一個，列奧納多常把它拿給不同的公民看，其中很多都是很有眼力的人，當時他們統治著佛羅倫薩。他是想向他們證明，城裏的聖喬瓦尼教堂能夠抬高，下麵建上台階而不損壞該建築物。他證明自己觀點的理由極有說服力，他這麽說的時候，這項工程似乎很可行，盡管在他走了以後，每一個聽他說話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

    列奧納多的談話確實非常令人愉快，他贏得了所有聽者的心。他的家產很少，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他也沒有多少活幹，但他仍然經常雇用很多仆人，養著很多馬，他尤其喜歡馬。實際上他喜歡所有的動物，總是極為仁慈地對待它們，為它們想得十分周到。有人講了這樣一個例子：他路過賣鳥的地方時，常常把鳥從籠子裏拿出來，付給賣主所要的價錢之後就把它們放飛，恢複它們失去的自由。列奧納多在一切方麵都極受大自然的寵愛，無論他思考或關注任何事情，都能顯示出令人欽佩的能力和完美，他做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和諧、真實、善良、可愛和優美，在這些方麵誰也無法與他相比。

    列奧納多以其對藝術的深刻理解力承擔了大量的工程，但有很多都沒有完成。這是因為在他看來，手永遠也無法將物體做得和他腦子裏想象的那樣完美。他經常構想一些極其困難和精巧的工程，無論手有多麽靈巧，也無法將它們完全做成。他的構想多得不可勝數。他探討自然界的奧秘，包括調查植物的習性、觀察天體、跟蹤行星的運動、觀察月球的變化和太陽的運行軌道。

    如前所述，皮耶羅從小就讓他跟著安德烈亞·韋羅基奧學習繪畫藝術。後來，那位師傅要畫一幅畫，畫的主題是聖約翰為耶穌基督洗禮。列奧納多在上麵畫了一個天使拿著一些法衣。雖然他還年輕，但畫得極為漂亮，他畫的天使要比他師傅畫的那一部分好得多。這使得師傅以後再也不畫畫了，一個娃娃都比他畫得好，他感到極為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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