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什拉先生在他的《貞德的審判》一書中,為解決這一棘手的問題提供了大部分必要的材料。不幸的是,一個關鍵部分遺失後一直沒有找到。如果它能保存下來,就會成為我們正確判斷貞德的出頭露麵和最初動機的主要文獻。貞德初次見到查理七世時,國王命人在普瓦提埃盤問她,以確認她的忠誠和公正。貞德抵達宮廷那天所表現出的最初的天真性格,具有無法估量的價值。後來,她在法官麵前受審時,又被迫回答了同樣的問題,但她的回答已不像當初那樣天真和富有熱情了。盡管這一損失無法彌補,我們還是可以從她的一係列回答中看出她自童年以來的真實思想狀態。如果不允許我在這裏提出一個純粹是生理學和科學方麵的問題,那我就隻有這樣說:經常聽到聲音、把內心的想法當成是外部的或神靈的提示這一現象,後來已被科學所證實。這一現象肯定很少見,但決不是奇跡,當然也不意味著人發了瘋。確切地說,那隻不過是幻覺。

    “綜合文獻資料所提供的證據,我覺得這位東雷米的女孩,”基什拉先生很有見識地說,“是很嚴肅、很虔誠的。她的智力極高,在原始社會中,隻有優秀的人物才具有那種智力。她幾乎總是一個人在教堂或田野裏沉思,與她心中的聖徒進行交流,與天國進行交流,人們常見她凝視著天空。”她父親的小屋緊靠著教堂。往高處走不遠就是一棵古老的山毛櫸樹,人稱“美麗的五月”或“仙女樹”,樹下是“醋栗泉”。審判貞德的法官對這些仙女極為重視,判她與這些妖精交流,而她對這些妖精的名字幾乎一無所知。不過,這些仙女表明了這個地方的神秘和宗教觀念,人們可以在此感到一種敬畏的氣氛。再往前走是櫟樹林,據說終有一天從裏麵會出來一個婦女,她注定會拯救另一位婦女(巴伐利亞的伊莎布)失去的王國。貞德知道德洛伊樹林的傳說,她默默地重述著,將它用在自己身上。到了節日,村裏的姑娘們就會帶著花環和蛋糕到仙女樹下跳舞。貞德也和她們一起去,但她不跳舞,而常常一個人坐在那裏想她的心事。

    自從敵人在那一帶殺人搶劫之後,神靈對她的啟示越來越清楚,越來越接近現實。她那縈繞心頭的主意,就像一個熱切的祈禱者一樣跳到她身體外麵,然後又像回聲一樣返回。從此以後,就是這個聲音像神靈一樣對她說話,那顯然是有別於她的另一個存在,質樸無華的她對它崇拜不已。真正令人感動和崇敬的是,這個低賤的孩子的第一個靈感,也就是她那真誠的幻想的根源,竟是她對法蘭西及其象征——受迫害的王儲——的無限同情。在當時的思想觀念的熏陶之下,她逐漸地習慣了聽到那一聲音,辨認出那是她最熟悉、最喜愛的天父的使者和聖徒的聲音。這些熟悉的天使是米迦勒和加百利,給她忠告的聖徒是凱瑟琳和瑪格麗特。審判她的時候,有人問及她的主要保護神和領路者米迦勒對她的教誨,她回答說,那位天使為了喚醒她,向她描述了“法蘭西王國的災難和痛苦”。

    貞德受到的啟示十分令人同情。人們同情的不是一位哭泣呻吟的婦女,而是一位受到感召後獻身於一項使命、拿起武器去援救別人的女英雄。

    我認為有兩個貞德,人們常常將她們鬧混。第一個貞德現在也許很難複原,不過基什拉先生的著作正使我們朝這方麵努力。第一個貞德完全不是傳說中的貞德(有關她的傳說出現得很早)。第一個貞德沒有第二個可愛和正統,但她更精神飽滿、更真實。這位女英雄被定罪大約二十或二十五年以後,查理七世總算承認了她,為她恢複名譽的進程便結束了。當時,很多見證人還活著,對這些人進行了詢問。但我要說它嗎?那麽,隻有在基什拉先生仔細研究了這些問題之後,我才敢說:這些活著的見證人自己也已經受到了傳說的影響。他們在作證時也許無法完全擺脫這一影響。看樣子他們不僅主要專注於抹去對貞德的記憶,而且還添枝加葉地將她美化(這很簡單),說她很溫柔,是最聰明、最典型、最穩重的孩子。據認為,他們還隱瞞了她很多怪癖的特點。這樣一來,這位溫柔可愛的小貞德,就和在沃庫勒爾嘲笑羅貝爾·德·博德裏庫爾長官、恬不知恥地談論婚姻的貞德有了很大的區別。當時她說:“我完成天主通過啟示交給我的任務之後,我要生三個兒子,第一個要成為教皇,第二個成為皇帝,第三個成為國王。”這不過是回答那位長官笑話的一句軍人式的俏皮話,毫無疑問,她不過是對他以牙還牙,我們可以這樣說。他像真正的軍人那樣反駁道:“如此說來,但願其中的一個孩子是我的,因為他們的地位如此顯赫,我想改善自己將來的狀況。”她以戲弄的語氣回答說:“尊貴的羅貝爾,這可不行,沒有時間了,聖靈會安排的。”我對整個對話表示疑問,但最後一個回答除外,它太妙了,講述它的博德裏庫爾是編造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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