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 德
[法] 聖伯夫 著
不論我們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貞德，也不論我們如何抑製自己的情緒，難道還有比她更感人、更值得同情和欽佩的人嗎？在她那個時代，法蘭西正處於最衰弱的時候。在阿金庫爾的災難發生之後的十四年戰爭期間，誰也無法鼓起遭到外敵入侵的國人的士氣。英格蘭國王正在占領巴黎，法蘭西王儲感到很難守住盧瓦爾河。和王儲在一起的有一位大臣名叫阿蘭·夏蒂埃，他也是當時最受人尊敬的作家之一。他著重記述了當時所處的困境：除了少數幾座城之外，在整個法蘭西已沒有一個善良學者的安身之處，“提起曠野，人人都不寒而栗”，隻有強權，沒有真理，“權力隻屬於那些能用武力捍衛它的人”。
就在這時，一個既單純又規矩的農家女孩感到她聽見了一個聲音。她家在洛林邊緣默茲河流域的一個村莊，那裏也遭受了入侵，同樣處於苦難之中。當時（1425年）她大約十三歲。她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是在一個夏天的中午，當時她正在父親的花園裏。那天上午以及前一天，她齋戒了。從那時起，那個聲音一個星期傳給她好幾次，時間是固定的，很有些規律，對她進行勸告。勸告的內容是讓她守規矩、進教堂禮拜和到附近的法蘭西去看看。這最後一項命令越來越急迫，小女孩簡直待不住了。
這些神秘的悄悄話和內心的衝突持續了兩三年，每一個不幸的消息都使她倍感痛苦。那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對那個女孩說，她要不惜一切代價到法蘭西去。尤其是英國人包圍了奧爾良以後，這一要求越來越迫切，當時所有的人都牽掛著該城的命運。那個聲音吩咐她盡快到那裏去解圍。那女孩回答說，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孩子，不會騎馬，也不會打仗。那個聲音說，這都沒有關係，她隻管去就是了。
這個引誘貞德去到法蘭西打仗的冒險念頭傳了出去，她那安分守己的父親大為惱火，說他寧可看到女兒淹死，或親手將她淹死，也不願看到她去打仗。那個聲音使貞德躲過父親的阻撓。她以到附近去拜訪舅舅為借口離開了村子，然後讓她舅舅領她去找羅貝爾·德·博德裏庫爾長官，他正在沃庫勒爾指揮。一開始羅貝爾傲慢地嘲弄她，讓她舅舅把她領回去交給她父親打她幾耳光。可她不屈不撓，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看樣子誰也攔不住她，最後他還是讓了步。於是貞德被領到曾給過她錢的洛林公爵麵前。沃庫勒爾人對她很感興趣，大家湊錢給她買了一身服裝。舅舅和一個老鄉為她買了一匹馬，羅貝爾答應補償他們這筆錢。他說著軍人式的俏皮話，將身著男裝的她扶上馬，給了她一張安全通行證，讓她去找王儲。他目送她上路時說：“去吧，無論發生任何事情！”
貞德騎馬一路順風地走了十一天之後來到王儲麵前，當時是一四二九年三月，他正在希農。從此以後，十七歲的她開始拋頭露麵。她得到查理的承認和接受之後，堅定地擔當起她對天主的信仰和那一直在她耳邊回響的聲音指派給她的角色。她發號施令，指揮一切。到四月底，她來到了奧爾良城下。她進了城，經過一係列的戰鬥之後終於解了圍，這些戰鬥就當時的戰術水平來看真是太棒了。顯然，她具有快速估計軍事形勢的本能。在以後的幾個月裏，她節節勝利，戰果輝煌：在雅爾若，在博讓西，在俘虜塔爾博特的帕泰戰役，在她迫使其向國王投降的特魯瓦，在她讓國王加冕的蘭斯，這些是她在四個月之中取得的戰績。
九月八日，她在巴黎城前邊受了傷，第一次發現自己運氣不佳，給她出謀劃策的聲音也出了差錯，至少是人們的猶豫和邪惡使它失效了。從那以後，她隻是偶爾才取勝，她的司命星降落了，但她的決心和勇氣依舊。經過一係列的挫折和失敗之後，她於一四三〇年五月二十三日在貢比涅附近的一次出擊時被俘，距她光臨奧爾良差一點不到十三個月。她被投入監獄，由勃艮第人把她交給了英國人，英國人把她交給了宗教法庭和宗教裁判所。對她的審判於一四三一年一月在魯昂舉行，最後殘暴地將她處決，於同年的五月十三日將她活活燒死，罪名是分裂教會、信奉邪說、偶像崇拜和與魔鬼交流。當時她還不滿二十歲。
像其他的神童那樣，貞德那短暫的生涯如同一道閃電劃過，這沒有給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嗎？
對這樣一位年輕、單純和富有獻身精神的人產生了初步的興趣和欽佩之意以後，為了更好地讚美她，本人覺得有必要更全麵地介紹她，有必要考慮一下她的行為和信仰的誠意和動力。本人甚至想進一步探討神靈對她啟示的基礎是什麽。總之，本人不得不提出這樣一個問題：貞德是自以為受到神靈啟示的，而我們能不能將她作為一個沒有受到神靈啟示的英勇卓越的凡人看待呢？或者說是否有必要完全放棄解釋她的企圖，至少承認像她自稱的那樣受到了超自然力的幹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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