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好些時,就讓人大聲朗讀最新的報紙。其中一份報紙上對他的攻擊使他激動起來,他讓人把他的遺囑拿來。他把自己十分吃力地封住的密封口打開,一句話也不說,用顫抖的手寫道:

    “我命人逮捕並審訊了昂吉安公爵,因為這一審訊對法蘭西人民的安全、利益和榮譽是必要的,根據阿圖瓦伯爵自己的供認,當時他在巴黎供養著六十個刺客。”

    兩個人像幽靈一樣麵對著對方:死去的波旁家族的成員和即將死去的波拿巴。

    二十七日,他再次要遺囑,吃力地將它重新封好。他讓人將箱子裏和小櫥裏裝的東西列入財產目錄,有價值的文件裝進了封套裏,他在封套上題上詞。這些事情都是在嘔吐發作的間歇做的。他的同伴們也要蓋上章,每個人都要證明包裹的一份書麵記錄屬實。他對英格蘭這麽不信任。

    還有什麽事可做嗎?尚未處理的各種物品還放在床罩上。“我很虛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把事情辦完。”還有什麽?奧爾唐斯的鑽石項鏈,在杜伊勒利宮舉行節慶活動時,它常在她的脖子上閃閃發亮,他離開馬爾邁鬆的那一天把它縫進了他的腰帶。他把它送給了馬爾尚。有一個純金的鼻煙盒。他吃力地用削筆刀的刀尖在盒蓋上刻上了他的首字母“N”,然後把鼻煙盒送給了醫生,說:

    “我明確要求做屍體解剖,尤其是要仔細檢查胃。我相信我死於和父親同樣的病。讓路易把那份報告書寄給你,把它和你驗屍時的發現進行比較。這樣你至少可以使我兒子不再害這種可怕的病。告訴他如何預防它,如何讓他不再害怕它,它把我折磨得好苦。”

    六年來,他一直把他的肝病歸咎於那塊岩石上的氣候。幾天前他還指控英格蘭把他害死在那間不利於身體健康的牢房裏。讓人進行屍體檢驗,他就要冒這一推測出現錯誤的風險,實際上那正是他期望的。這樣做都是為了他兒子的安全。他希望兒子能不生這一家族病。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嗎?我們可以動身了嗎?等一等!還缺少一份給當局的正式報告書。他口授了下麵這封信:

    “總督先生!經過長期的病痛之後,拿破侖皇帝死於——。我有幸告訴你這一事實……請告訴我貴政府如何安排將他的遺體運送到歐洲,還有他的隨從如何安排。”

    “蒙托隆伯爵,將來你在上麵簽名吧。”

    拿破侖口授了六萬封政治信件。也許這份沒有注明日期的他自己的死亡報告書是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因為對於一個曾在六十個戰場上麵對過突然死亡的人,在即將到來的死亡麵前,誰想到過命運會給他留下那麽多時間,讓他的心情那麽平靜呢?上麵引述的那幾行文字像是為他那飛揚跋扈的一生畫上了一個頗為荒誕不經的句號,我們感到一種希望:這封可怕的書信不是他的最後一封。

    那不是最後一封。二十九日,發了一夜燒之後,他口授了兩封信的初稿。一封論述凡爾賽的利用,另一封論述國民衛隊的改組。但這兩封信不是像他遜位以前那樣寄給公共工程大臣和國防大臣。他口授了題詞:“第一個夢想”和“第二個夢想”。然後他說:“我現在感覺極好,我可以騎三十英裏。”第二天,他變得冰涼,陷入神誌失常狀態,這樣持續了五天,直到生命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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