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 海 12
萊蒂齊亞坐在爐火旁。她手裏拿著一封發自美因茨的信，她兒子在信中提出一些條件來回應她為路易的求情。但使她憂慮的不是這件事。她在考慮皇帝順便提到的他運氣的改變。他寫道：“整個歐洲都在起來反對我，在這種形勢下，我憂心如焚……”她從來沒有提醒過他即將發生的危險，他們二人都太高傲了，不願意那樣做。但她經常對密友談起她的預感，她常說的那句話是：“但願能繼續下去！”她從來沒有因為想到自己的災難而心神不安過。她隻關心自己的親人。等到一切都崩潰時，誰會幫他們？她現在問自己，皇帝能指望誰的支持？
他回來以後，她不得不承認這一事實：背叛從她自己的孩子中間開始。米拉總是由一個比他更精明的頭腦引導著（卡羅利娜的頭腦）。他與英格蘭簽訂了一項停戰協定，與奧地利結了盟。埃麗斯有富歇做她的顧問，富歇在皇帝垮台之前一直不到巴黎去。“唯有皇帝的死亡能挽救我們大家。”這是那位前部長對禦妹說的話。但埃麗斯給母親寫信，詢問那年冬天在巴黎舉辦什麽樣的舞會。路易違抗命令，由於無法在奧地利繼續待下去，未經許可便來到巴黎。拿破侖提出把他流放到離巴黎二百英裏以外的地方。母親在二人中間調解。又有一次會見，結果拿破侖與路易再次疏遠。熱羅姆棄其臣民於危難之中，隱姓埋名從卡塞爾逃走。約瑟夫不顧皇帝的再三請求，執意拒絕承擔保衛巴黎的任務。呂西安保持著距離，他的情緒仍然不好。
這就是幾個兄弟姐妹的群像，十年來皇帝一直試圖以這幾個親屬為基礎建立他的皇朝。母親對子女中目前最痛苦的那一個總是懷有最親切的感情，這樣一位母親會有什麽樣的心情呢？
但莫爾方丹到處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在那裏聚會的人包括喪失了國家的西班牙王約瑟夫；熱羅姆的妻子，一個處境相似的王後，其父投奔了盟國；以前的西班牙宗教法庭庭長在小教堂裏望彌撒；有兩個殖民地的主教；沒有宮廷的德意誌、西班牙和意大利廷臣——一群傑出的人物，就像是非公開戲劇演出的觀眾，正在注視著那些很快就要走下舞台到客廳裏就座的演員。其中隻有一個人想從渾水中摸出一條大魚，那是貝爾納多特的妻子、約瑟夫的小姨子、二十年前皇帝怠慢過的那個女人。她知道她那統帥一支盟軍的丈夫已經抵達萊茵河畔，她希望不久在巴黎聖母院他就會把約瑟芬的冠冕戴在她那漂亮的棕色頭發上。
在這座別墅裏進行的反對拿破侖的陰謀比約瑟夫知道得還要多，因為約瑟夫本人沒有參與陰謀，他不過是圖舒服、愛虛榮。皇帝看出了這一點，但為時已晚，他對勒德雷爾說：
“那是我的一個錯誤。我本以為我需要幾個兄弟來經營我的皇朝，但沒有他們它照樣平安無事。它是在暴風雨中由事物的本質促使其產生的。皇後就足夠了……在過去的一年裏，一切都很平靜。隻有約瑟夫住在巴黎時才不平靜……他不能忘記他是頭生子。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如果他是在談論父親的葡萄園，那是另一回事！……他感興趣的是女人、房子、家具。他喜歡出去打兔子，和女孩一起玩捉迷藏。任何東西都束縛不住我，我對房子或女人毫無興趣，盡管我確實有點掛念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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