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 河 3

    他的腳跟仍然沒有站穩。執政官的任期隻有十年,現在隻剩下八年了。然後一個競爭對手會取代他的位置。他依靠人民的支持,他必須得到它,同時又鄙視它。對一個和外國君主打交道的國家元首來說,那是個什麽樣的處境呢?他們不會認真地對待他,絕對不會比對待美國總統更認真。他反複考慮著這些問題,然後向參議院打了個招呼。

    百依百順的參議院(它要看他的臉色行事)現在提議,一定要讓首席執政官在本屆期滿之後再任職十年。這一建議使他不悅,他提醒參議員,誘使他們提議執政官終身任職。但他像愷撒一樣謹慎,說這事要提交給“人民”處理,他們是一切權力的來源。舉行了公民投票,有將近四百萬張讚成票,隻有少數有勇氣的人投了反對票。他的權力增大了。現在唯有他有權簽署與外國的條約;隻有他才能任命參議員,參議員又有權解散議會;他還受權任命自己的繼承人。他把自己的職位與歐洲其他的統治者相比較,發現他們都戴著王冠,他便用這樣天真的謬論來安慰自己:“從今以後,我和其他君主就沒什麽兩樣了,他們也隻統治一生!”

    在投票讚成他的數百萬人之中,絕不是所有的人都全心全意地追隨他。他凱旋進入盧森堡宮時,甚至在巴黎也很少有人公開喝彩。事後他對警務部長說:“你為什麽沒有事先喚起輿論?”

    富歇說:“我們仍然是古代高盧人的子孫。據說他們既不能忍受自由,也不能容忍壓迫。”

    “你這是什麽意思?”

    “公民執政官,我是說從你最近的一些做法上,巴黎人以為他們看到了自由的喪失和專製主義的傾向。”

    “如果我沒有真正的權力,不能成為主人,我不會願意統治六個星期!”

    “你隻要同時既仁慈、又堅強、又公正,”這個狡猾的狐狸(他自己從來就沒有表現出這些品質)回答說,“你很快就能再次贏得民心。”

    “輿論變化無常。我知道怎麽使它變得對我有利。”波拿巴轉身背對著和他談話的人說。

    像這樣談了兩分鍾,拿破侖已拿定了主意。他免了富歇的職,但不是因為害怕這個前神職人員(恰恰相反,他看不起他)。他取消了警務部,將其職能轉交給司法部,“因為我想讓歐洲看一看,我的政策是和平政策,法蘭西人真誠地熱愛我”。我們應該開始習慣於他這樣掩飾其政策的誇誇其談。為了堵住富歇的嘴,他任命這位前神職人員為參議員。離職時,富歇向執政官透露了一筆二百五十萬法郎的儲備基金,波拿巴大吃一驚,告訴他把這筆錢的一半留下來“以表示個人的敬意”。在候見室裏,即將離去的富歇心裏打著小算盤咧嘴而笑,將尚未透露的剩餘的儲備金和首席執政官贈送的禮金加在了一起。

    這就是波拿巴對待一個危險人物的辦法,這個人知道得太多了。至於公眾輿論,他可以采取措施將其引向自己一邊。正是因為他決定不欠任何政黨或個人的情,他才要求公眾批準任命他為終身執政官,就像政變之後他曾尋求民眾的同意一樣。事情的結果使他確信大革命已經結束。“這樣向民眾征求意見有雙重好處。除了進一步確定執政官任期的延長之外,它還向人們顯示了我的權力的來源,否則我的權力會顯得來路不明。”這一說法表明,他意識到了自己在革命和合法性之間的危險處境。他將一直受到這一問題的困擾,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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