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澗 流 13
“我正要到東方去，”他給哥哥寫信說，“我有保證勝利的一切手段。如果法蘭西需要我……如果戰爭爆發，戰局急轉直下，我就回家，那時的公眾輿論就會比現在更有力地支持我。但如果戰爭的命運之神偏愛共和國，如果出現另一個像我一樣的統帥，也許我就會留在東方，為世界做出比他做得更多的事來。”布裏埃內問他要離開多久，波拿巴回答說：“六個月或者六年。”
在最後一刻，命運想給他另一個警告。在拉施塔特，奧地利拒絕割讓萊茵河左岸；在維也納，法蘭西使節貝爾納多特肆意挑釁，一場新的戰爭似乎一觸即發。待在歐洲不更好嗎？但督政官們卻催促他們起程，說事態的發展已不容退縮。五月，即拿破侖進入米蘭之後整整兩年之際，四百艘船從土倫起航。約瑟芬向丈夫和歐仁（毫無疑問，她對他更為關心）揮手告別。直到整個龐大的隊伍經統帥點頭起程之後，他才向其下屬透露航行的目的地。所有的人都站在甲板上，望著逐漸消失的歐洲海岸。但在“東方”號上的拿破侖卻與眾不同。他站在主桅旁邊和發射八磅重炮彈的大炮中間，根本不回頭看歐洲。他的目光注視著東南方。
在同一時刻，納爾遜和其他三位英國海軍將領正站在他們自己船上的甲板上，用望遠鏡在海上尋找敵人的蹤跡，他們以為那個可恨的敵人就要駛向西西裏。到哪裏去找他呢？昨天，納爾遜的艦隊被風暴驅散。幾天之後船隻才再次聚攏。正是這場風暴救了法蘭西人，它使波拿巴在土倫滯留了二十四小時。他們在英國艦隊之前抵達馬耳他，以突然襲擊的方式占領了這個重要島嶼。貓到的時候，老鼠已經跑了。納爾遜全速趕到埃及，但撲了個空，因為他把敵人拋在了後麵。他又到敘利亞海岸看看。一無所獲！回到西西裏。了無蹤影！“魔鬼自有魔鬼的運氣。”納爾遜詛咒著他自己和他的敵人。
法國艦隊航行了四個星期，易暈船的拿破侖在大部分的時間裏都躺在床上。這不是很有象征性嗎？暈船的將軍能成功地控製大海嗎？他焦躁不安地躺著，為了消磨那難熬的時光，他讓布裏埃內為他大聲朗讀。
這支艦隊裝載的不僅僅是兩千門炮。一整座大學正駛向東方。天文學家、幾何學家、礦物學家、化學家、古文物收藏家、橋梁專家、修路工程師、東方學家、政治經濟學家、畫家、詩人—— 一百七十五名文職學者，還有滿滿的數百箱器械和書籍。這塊富有古代傳說的土地上的一切都要仔細地加以研究。波拿巴要為法蘭西贏得一個殖民地，為他自己贏得名揚非洲的榮譽。士兵們幹脆將這些有學問的乘客統統稱作“驢子”。但波拿巴重視他們。要是哪位軍官對這麽多的“遊手好閑者”發牢騷，他就對誰大發雷霆。這些專家是他最為精心地甄選出來的，他已考慮好他們要做的每一個細節。他帶了一個阿拉伯式的洗禮盆，是他費了一番周折從政府印刷廠裏要來的。他曆盡艱辛挑選出一批書籍，裝在旗艦上運往埃及。小說對軍官們有好處。看到軍官們讀小說，他就高興得笑起來。他自己隻有《維特》和《奧西恩》，這是他酷愛的兩本書，他形影不離的伴侶。不過在這次航行中，他很少讀它們。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