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澗 流 12

    在去巴黎的路上,拿破侖不得不在拉施塔拉停留幾天,以便和皇帝的使臣討論執行和平條約和撤出美因茨的有關細節。人們以既好奇又懷疑的心理等待著他,他擺出了君王的派頭。他根據自己目前的需要對兩位使臣軟硬兼施。這兩位奧地利伯爵一個得到了他一塊表,另一個得到了一枚鑲嵌有寶石的帽扣。“那兩位可憐的使臣對我有那麽多錢感到吃驚,他們窮得囊空如洗。”

    這種東方式的慷慨贈送既是出於仁慈,也是出於傲慢,這將成為一個持久的特點。他將以一個慷慨饋贈的哈裏發而著稱,顯示出一種既輕蔑又大方的態度,由此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性格。但如果他要感謝別人真誠的服務,還是他這個人(他要求處境危險的下屬一絲不苟地履行自己的職責)就會以最溫文爾雅的方式表達他的謝意,好像他是亞瑟王的一個騎士,世界是個比武場。繳獲了那麽多敵人旗幟的軍人得到了阿科拉的一麵旗作為紀念。他把它轉交給了拉納將軍,他這樣寫道:

    “在阿科拉,局勢一度極不明朗,隻有首領們最大無畏的精神才能挽救局麵。於是,你在三處負重傷、流血不止的情況下離開了戰地醫院,決心做征服者或者死亡。我一次又一次地看見你出現在勇敢者的最前列。你第一個……渡過阿達河。你必須享有擁有和護衛這麵光榮旗幟的榮譽。”

    他完全清楚他的話對巴黎人能產生什麽影響。如果他這樣公開表示嘉許,他在需要批評或譴責時也同樣可以走近講壇。這是他那一行的一個訣竅。

    現在他的言行極為謹慎,整個巴黎,他的每一個對手以及整個新聞界都驚呼:“真正偉大的謙虛!”在這些日子裏,他還有兩次正式露麵,其中一次是在塔列朗為他舉辦的慶祝活動上。他在回到巴黎的第二天就急忙去拜訪外交部長。兩人誰也沒有透露自己最終的計劃,但波拿巴在與這個貴族後裔打交道時沒有忘記談到他自己的尊貴的祖先。“你是蘭斯大主教的侄子,”他在最初的半個小時裏這樣說,“一個曾幫助我學習的伯父是個領班神父——在科西嘉,你知道,那大致相當於法蘭西的主教。”拿破侖這樣暗示,他不是個出身貴族世家的人可以從心眼裏看不起的新貴。他從一開始就把塔列朗看成是一個潛在的對手。

    他買下了約瑟芬原來住的那座小房子。他和妻子在這裏離群索居,妻子終於回到了巴黎。他的交際範圍很小,隻有他的兄弟和幾個來去匆匆的朋友。他常穿便服,一個人乘車外出,避開聚會,很容易接近。在劇院裏人們向他歡呼時,他就退到包廂的隱秘處。這就是那個不久之前在蒙特貝洛一直保持君王派頭的人。“如果人們在劇院裏看到我三四次,他們就不會再注意我了,”他對一位好友說,“你以為這樣公開露麵能使我高興嗎?我上斷頭台的時候,來看的人也會有這麽多!”

    他邀請學者到家裏去;出席法蘭西學院的大部分會議,並願意時常在那裏宣讀論文;飯後與拉普拉斯討論數學問題,向這位天文學家介紹意大利人計算軌道的新方法;與謝尼埃爭論詩歌問題,甚至形而上學問題(如果他克製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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