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呢?”我緊張地問。

    “他,沒事的!手啊、腳啊的對他來說沒用,靠著那副傻相就能吃飯。人人都喜歡傻子,老話說,是法院就能管人,是傻子就不欺負人??”

    外婆對這類故事一點兒也不感興趣,因為她親見的、聽說的這類事太多了。我卻不同,害怕地問彼得大伯,會不會真打死人。

    “當然會呀!那些老爺們還互相打呢。馬蒙特就是被一個和他爭吵的槍騎兵一槍打到墳裏去的,那個槍騎兵也被流放到了高加索。他們互相打是一回事,打死農民就是另外一回事。農奴沒解放前,農民還是老爺們的私人財產,現在打死誰都一個樣,所以隨便打!”

    “以前也隨便打!”外婆說。

    “是的,可憐的私人財產,不值錢哪??”彼得大伯點點頭。彼得大伯跟我說話的時候,要比跟大人們說話時和氣得多,他給我的麵包片裏的果醬也比給別人的厚,可他身上有一種我不喜歡的東西 — 我也說不好。

    有一次,他問我:“你外公打你,你生氣嗎?”

    “當然生氣!”

    “小爺兒,這你就不對了。他是為了你好才管教你的!我以前的主子伯爵小姐,她那才叫真打人呢!她養了一個專門打人的家夥,叫赫裏斯托福爾。那家夥非常厲害,聽到名字就令人戰栗。十裏八村的地主都跟伯爵小姐借他去打農奴!”

    他仔細地在描述起這樣一幅圖畫:伯爵小姐穿著昂貴的白細紗衣裙,戴著純淨的天藍色頭巾,優雅地端坐在房簷下的紅椅子裏,赫裏斯托福爾就在她前麵惡狠狠地鞭打那些農夫和農婦。

    “這個赫裏斯托福爾雖然長得就很凶,他長著連毛胡,隻把下巴刮得青黝黝的,嘴上的胡子一直連到耳後。他好像為了躲開找他幫忙的人,就經常坐在廚房裏,手裏拿著一杯水,然後捉來蒼蠅、蟑螂、甲殼蟲淹死在裏麵。有時候,連自己領子上的虱子也不放過。”

    彼得大伯的故事很多,雖然千奇百怪,可共同點都是折磨人、欺負人、壓迫人!我聽得膩煩了,就求他講點兒別的。

    “哦,還有一個廚子??啊,先說說伯爵小姐吧,她很漂亮,她的祖先是黑皮膚的德國人,有點兒像阿拉伯人??好了,咱們還是說那個廚子吧,他才逗人呢!有一次,廚子做壞了一個大餡餅,主人就逼他一口氣吃完,後來他就一病不起了,哈哈??”

    “這並不可笑!”我特別生氣地吼道。

    “啊?那什麽才可笑呢?”

    “不知道??”

    “算了!不說了!”

    過節的時候,兩個薩沙表哥來這裏玩兒。我們在屋頂玩耍,看到貝特連院子裏有個穿綠色皮禮服的老爺,他正逗幾隻小狗。一個薩沙表哥提議去偷一隻。我們製訂了一個巧妙的偷竊計劃:兩個表哥先跑到貝特連的大門前,我在房頂把那個老爺嚇跑,他們再跑進去偷狗。

    “怎麽嚇唬他呢?”一個表哥問。

    “對著他的頭吐唾沫!”

    吐唾沫也算嚇唬?聽了太多殘酷的故事,我覺得這是小把戲,就毫不猶豫地執行了。結果,事情鬧大了。貝特連帶了一大群人去找外公算賬,外公在眾人麵前狠狠地打了我一頓。因為我執行任務時,兩個表哥在院子另一頭,根本沒有他們什麽事。

    彼得大伯穿著節日禮服來看望我:“小爺兒幹得好,應該用石頭砸他!”渾身青腫的我,腦子裏立刻浮現出那個老爺的臉:

    圓乎乎的沒有胡須,像個孩子一樣。突然,他發狂地吼了起來??

    想到這兒,我看到彼得大伯臉上的肌肉在抖動,跟外公一模一樣。

    “滾開!”我大叫了一聲。從此,我再也不想跟他聊天了,同時開始期待新鮮事的發生。

    很快,真的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貝特連家一向很熱鬧,那些軍官和大學生經常來找他們家的幾個美貌小姐。快樂的歌聲和談笑聲經常從那亮堂堂的玻璃窗裏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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