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會長久地佇立在某處,閉著眼、抬著頭,像木頭一樣一動不動。有時候,他會思考一陣,然後急速地在破本子上記著什麽,酒精燈的淡黃色火焰撲朔著他的影子,兩片眼鏡像冰片一樣反射著寒光。

    他在幹什麽?我更加著迷了。

    我很想接近他,可是他對我似乎視而不見,真讓人生氣。如果他是個穿戴講究的有錢人,我會望而生畏,可他窮得隻有破衣爛衫,我放心得很。窮人沒有威脅性,不可怕 — 外婆對他們的憐憫以及外公對他們的輕視,讓我漸漸地悟出這個道理來。

    然而,大家全都不喜歡“好事情”,談論到他盡是諷刺的口吻。那個整天傻樂嗬的軍人妻子叫他“石灰鼻子”,彼得大伯叫他“藥劑師”“巫師”,外公則叫他“巫術師”“危險分子”。就連外婆也不讓我問太多關於“好事情”的事。

    終於有一天,我鼓足勇氣走到他窗前,按捺著激動的心跳問:“你在幹什麽呢?”

    正全神貫注的他驚了一下,目光越過眼鏡上方打量了我半天,然後伸出一隻布滿燙疤的手說:“爬進來吧!”

    什麽?讓我爬進去,從窗戶爬進去!啊,他可太棒了!

    “你從哪裏來?”他一邊把我抱進來,一邊問。

    天啊,每天吃飯喝茶我們都見麵,他竟不認識我!

    “我是房東的外孫??”

    “啊,對了,房東家的!”他這才想起來,可馬上又沉默了。

    我鄭重地向他說明:“我是彼什科夫,不是卡希林??”

    “啊,彼什科夫,不錯不錯,是好事情!”說完,他就讓我坐在那裏,自己起身去忙別的了。

    我就一直坐在那裏,看他用鉗子夾著銅片銼來銼去,他把落在馬糞紙上的銅末放到一個杯子裏,然後又放了點兒像鹽一樣的白色粉末,又從另一個黑瓶子裏倒了點兒東西,立刻噝噝作響,一陣煙冒了出來,嗆得我一個勁兒地咳嗽,可是他卻很得意地說:“怎麽樣,真的特別難聞吧?”

    “是呀。”

    “太好了,棒極了!”

    “什麽?難聞還好?”

    “啊?有時候也不見得??你玩過羊趾骨嗎?”

    “羊拐?”

    “是的,羊拐!”

    “好事情”轉移了話題,給我拿了個灌鉛的羊拐,眼睛卻一直盯著冒煙的杯子:“那,給你一個鉛羊拐,以後別再來了,好嗎?”

    這太讓人生氣了:“就算不給我這玩意兒,我也不會再來了!”

    我噘著嘴跑到花園裏,看見外公正忙著給蘋果樹施肥,這才發現已是秋天了。外公讓我給他幫忙,我卻念念不忘剛剛惹怒我的“好事情”,就問外公:“好事情在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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