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倒計時從100天、50天到30天,處在那種狀態下,人甚至能夠感受到時間一點一點走近的腳步聲。

    但所有的這一切努力、幻想和期盼卻都在8月14日那一天戛然而止。輸給李炫一的那一刻,我真的是“呆若木雞”。辛苦了四年,一千四百多天,就這麽結束了;四年裏,為了能夠在家門口打好奧運會,膝傷都沒有好好地進行係統的治療,一直在堅持打比賽、搶積分,可所有的付出就像是被一陣突然冒出來的洪水統統卷走,片甲不留……我頹然地坐在地上,任憑不爭氣的眼淚流下來。

    現在想來,這一次的失敗似乎並不是完全沒有先兆。14日的早上,北京前一天還不錯的天氣突然間變得陰雨蒙蒙。也許這對於普通人來說不算什麽,但陰雨引發的風濕卻讓我的腿從起床開始便隱隱作痛。我本想忍忍就會過去,但誰知痛感逐漸加劇。我拿出該吃的消炎藥,卻陷入了猶豫。以往訓練風濕病犯時,我都會堅持到晚上才會服藥,因為那藥會導致嚴重的頭暈副作用,這樣我睡一覺第二天也就好了。可是這一次晚上就要比賽,我自然沒法等到睡前再去吃藥。我咬了咬牙,把藥吞了。果然,午飯後我開始感到頭暈目眩,便趕緊上床倒頭睡去。下午醒來時,風濕的疼痛大有好轉,頭卻還是暈暈的。

    出發時間已到,沒有更多時間恢複,我在鍾導的陪伴下登上了運動員大巴。奧運村地處北京西北角,而羽毛球比賽場館所在的北京工業大學在北京東南方,單程的時間就需要40分鍾。那時雨已經停了,天卻還在陰著。我透過車窗看著路上車水馬龍,路邊行人匆匆,忽然覺得這個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城市變得那麽陌生。我摸著自己的膝蓋,心中暗自祈禱:拜托,拜托,一定要撐過今晚再發作!走進體育館,球迷們已經把看台變成一片沸騰的海洋,紅T恤、五星紅旗交相輝映,巨大的呐喊聲仿佛要將整個屋頂掀開。主場氣勢非凡,我卻感到莫名的緊張。我抓緊收拾著衣服裝備,努力讓自己什麽都不去想,但是耳邊還是嗡嗡有聲,甚至有一陣暈眩。上場之前,鍾導沒有跟我溝通太多。一般在大賽之前,教練也不希望太影響隊員的思路和情緒,這是慣例。

    首局比賽,我一直被李炫一壓製,一度以7比15大比分落後。在我努力將比分追到14比15時,主裁的一次判罰引來雙方的爭議。李炫一認為我出現連擊持球,而李導(李永波)則向裁判長申訴“新規則中已沒有這項判罰”。最終,裁判長宣布此球雙方均不得分。此後,我逐步找到了感覺,以19比16反超。關鍵時刻,李炫一卻絲毫沒有手軟,越拚越狠,不斷地連續進攻,速度很快,而且他正拍細膩的勾對角技術常常出乎我的意料。爭奪進入白熱化階段,雙方戰至21平。最後,還是我沒有咬住,連續的兩次失誤送出第一局。

    第二局一開始的狀況猶如首局的翻版,我上來就以大比分落後。但這一次,對手牢牢控製住了場上的節奏,以21比11鎖定勝局。

    大概幾個月以後,我才回過勁兒來理性地分析這一場失敗的比賽。其實從實力上來說,我並不比李炫一遜色,甚至還有那麽一點優勢。經過奧運會前的封閉集訓,我的身體狀態也達到了一個頂點。然而比賽的結果,恰恰說明了什麽叫作“物極必反”。集訓期間,我在體能、力量都有所加強的基礎上,針對自己以前比賽暴露出的問題以及主要對手的風格和技戰術較大地調整了自己的打法,融入了更多的主動突擊和進攻。這原本是一件好事,最後卻偏偏影響到了我的發揮。因為我太想拿下比賽,太想把改變的東西在比賽當中表現出來,這就導致了一個局麵的產生:那個球按照過去的技術特點,處理起來很輕鬆,可是按照我改變球風球路的辦法去打,做起來卻比較勉強。結果就是很多個不舒服、勉強的球堆積在了一起,最後小失誤就變成了大錯誤,原先不應該丟失的分數被我白白地拱手相讓。再加上家門口主場作戰,壓力之大也許影響到了我臨場策略的選擇。不過就算失利的原因想得再明白,我都在以後的好幾年裏對那一晚的比賽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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