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賽正進行到扣人心弦時，忽然外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麽？”我們麵麵相覷，一下子驚醒：是教練！一夥人趕緊關了電視，作鳥獸散。房門被打開，燈一亮，教練慢慢走進來，看著滿屋狼藉和床上一具具大氣不敢喘的“屍體”，他幽幽地說了一句：“那就先睡覺吧，明早再說。”然後就離開了。我們終於吐出了憋了半天的那口氣，但是“明早再說”這句話卻讓我們緊張了一晚上。
“明早再說”的結果便是，電視機被沒收了。
相對於早睡而言，早起出早操是讓我們從生理到心理上更難以接受的一件苦差事。在省隊的那些年裏，隻要天氣情況允許，我們早上都要跑步，有時在基地內跑田徑場，有時出去跑越野。那時的跑步是為體能打基礎，教練會有要求，不是隨便跑跑熱熱身那麽簡單。每到冬訓期間，要求還會更高。教練跟我們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俗話說，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嘛。”
盡管我們一百個不願意，還是得很賣力地跑，不然可要挨罰。有時天氣會幫我們的忙。南方雨水多，霧也多，每到下霧的時候，我們心中就會暗喜，因為可以借著霧氣的掩護作個小弊。辦法很簡單，霧天的田徑場能見度也就十多米，而且教練一般隻會站在起點也就是終點的地方監視，不會跟我們一起跑。我們隻要在起跑和衝刺的一百米快跑，其他兩百米便由我們來控製了。有自作聰明的隊員便會跑出教練的視線後沿著球門斜插過去，這樣可以少跑幾十米，節省一些時間出來走路，既輕鬆許多又不會超時。那時候吧，我明明知道那樣做隻是自欺欺人，表麵上看是欺騙老師，實際上卻是自己吃虧，但年輕人的心理就是很奇怪，當大家都在偷懶時，我還堅持不偷懶就會被大家笑話了。所以礙於麵子，我也好幾次加入了開小差的隊伍。
但越野跑就不是那麽好偷懶的了。因為越野的路上有很多岔路口，很多都不知通向哪裏，如果錯了，多跑了冤枉路不說，還可能會迷路，所以我們不會輕易冒險抄近道。其實，在所有訓練項目中越野跑是我最喜歡的。因為越野時我可以看到樹木嶺上的景色在我身邊不斷變化，比在田徑場單調地跑圈有意思多了。雖然每次跑時也很累，哈欠打個沒完，但是心情還是很舒暢的。
現在，好多次在羽毛球學校看到剛開始學打球的孩子們就可以享用最好的裝備時，我總是不勝唏噓，想起我像他們那麽大時寒酸的往事。我在樹木嶺上訓練的時候，正是物資匱乏的年代。那時別說是一副好的拍子，一雙好的球鞋，連得到一根好的球線都能讓我們高興好幾天。
記得剛進省隊那會兒，我們的拍子都是用花線編成，那是一種不知用什麽化纖材料製成的最差的球線，現在已經見不到了。記得有一次，我中午吃完飯回宿舍，路過老隊員宿舍時，正看到一個老隊員因為沒帶鑰匙進不去門，在門口等。他叫住我，問我能不能從宿舍門上麵的窗戶爬進去替他開一下門。我看了一下那個老隊員，身寬體胖，肯定是鑽不進那個窗戶的。我則高高瘦瘦，身材剛好，於是我義不容辭地照做了。進去宿舍後，老隊員十分感謝，我說沒什麽，便要走。他一下拉住我，一邊拉開抽屜，從中拿出一副好的球線塞到了我手裏。我當時看著那寶貝一般的球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一次舉手之勞可以得到如此豐厚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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