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小門虛掩。

    桂花盛開正好,風清清,雲淺淺,天若琉璃,澄明如冰。

    一團團金黃淺黃銀白簇擁在枝頭,沉甸甸的,壓得枝頭不堪重負,偏偏還有幾隻小鳥在枝上跳來鬧去。

    枝椏輕輕搖晃,花瓣也跟著撲簌簌直落,撒滿了底下的鹿一頭一臉。

    鹿甩了甩腦袋,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旁邊矮案上,還未倒上茶湯的碗落了不少花瓣進去,茶壺在小火慢煨中醞釀著茶香,茶香混雜著桂花香,將清爽與濃鬱的香味維持在奇妙的平衡點上,令人感覺通體舒暢。

    桂落煮茶,道觀清靜,無疑是一個令人賞心悅目,足可入畫的情景,但楊廣關注的重點並不在此。

    他看的是正在煮茶的那個人。

    對方穿著道袍,頭束發髻,再簡單尋常不過的打扮,但楊廣不得不承認,越是簡單,反而越是襯得此人出色。

    從自己第一次看見這個人起,到現在有多少年了?楊廣沒有細想,但自己從少年到青年,總該有不少年頭了,此人卻真如神仙一般,半點不顯老態。

    當然,楊廣知道,武功練到一定境界,的確會像此人一般,青春常駐,據說江湖上這樣的人也不少,但因此人生得格外好看些,楊廣每回見到,總免不了要多看幾眼,是以印象深刻。

    “後院簡陋,無法招待貴客,若想問道求仙,還請往前門走。”

    清朗平和的嗓音自門後傳來,楊廣有點尷尬,不由看了自己旁邊的人一眼。

    後者垂目斂眉,麵色平靜,並沒有因為跟著楊廣等了許久而焦躁不耐,也沒有被喊破的尷尬難堪,他仿佛當真隻是一個跟著楊廣過來遊覽的陪客,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既然被發現,楊廣索性哈哈一笑,推門而入:“本王見道觀清幽,便隨意遊覽一圈,不意竟走到這裏來,攪了真人的清靜,還望恕罪。”

    嘴裏雖然如此說,卻沒有知難而退的打算,反倒大喇喇進來,無非是認為道觀主人拒絕不了他。

    楊廣自幼順風順水,父母的寵愛令他幾乎沒有一件事不如意圓滿的,性格自然也有些唯我獨尊。

    “原來是晉王,請進。”

    沈嶠微微一笑,並未露出絲毫不悅——楊廣認為對方這是不敢露出不悅——玄都觀若想在長安繼續立足,就少不了朝廷的支持。

    因為方才站在外麵,難免有非禮勿視之嫌,此時沈嶠沒有起身行禮,楊廣也不好意思多作計較,一撩下袍,坐在對麵的坐下,又反客為主,伸手一引,示意自己旁邊那人也坐下。

    “方才在外麵聞見真人煮茶,茶香誘人,忍不住駐足,想必真人不會怪我們造訪唐突罷?”

    沈嶠笑道:“自然不會。不知這位客人是?”

    楊廣故作懊惱:“倒是忘了給真人介紹,這位是智者大師的弟子玉秀和尚,細論起來還是阿父的師弟呢!”

    智者禪師出身天台宗,是法一、雪庭等人的師兄弟,前兩年,為了收服佛門,楊堅不惜以皇帝之尊拜智者禪師為師,以示自己對佛門的看重,此事一經傳開,佛門聲勢地位水漲船高,一時風頭無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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