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輕?”沈嶠見他低著頭,柔聲道,“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主公和沈郎君先慢用,等你們吃完,我再來收拾!”說罷急急忙忙轉身跑出去。

    餘光一瞥,少年眼角似乎有點發紅,沈嶠越發狐疑,望著阿輕的背影,轉頭問晏無師:“你方才與他說了什麽?”

    晏無師笑吟吟道:“阿嶠啊,你這語氣跟護崽的老母雞似的!別忘了,阿輕可是我的人,我想如何對他,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別人稍微湊近一點,你就對他另眼相看,咱們一路同行那麽久,怎麽沒見你對我變了態度?”

    若說沈嶠方才表情隻是尋常,此刻卻連半點波瀾也沒剩下了:“晏宗主也並不稀罕我的態度如何。”

    破綻顯露,性情大變的時候,他自己其實也是有感覺的,就像多了一雙眼睛在看外界,可也僅僅隻能看,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所以他也能“看見”沈嶠是如何與自己其他性情相處的,哪怕是那個“阿晏”溫柔款款,沈嶠也還帶了三分戒心,唯獨在婼羌時,原本不該在那時候蘇醒的“謝陵”卻拚盡全力控製了身體,回轉過去尋找沈嶠,當時處於沉眠狀態的晏無師,冷眼旁觀沈嶠對“謝陵”露出笑容,那時候也能感覺到沈嶠內心的震動。

    這個人生就一顆柔軟心腸,別人對他付出一分,他就要回報十分,旁人在經曆了陳恭、鬱藹那樣的事情之後,不說滿腔憤恨,起碼也會心若冷灰,可這人反是因此更加珍惜善意,哪怕這善意在別人看來微不足道。

    所以沈嶠才會對謝陵另眼相看。

    也許就是從那時開始,沈嶠真正將“謝陵”當作一個獨立的人來看待,唯獨在麵對他時,將他與晏無師割裂開來,沈嶠對前者有多和善,對後者就有多冷淡。

    可越是這樣,晏無師就越覺得興味盎然。

    他從前逗弄沈嶠,無非兩個目的,一來覺得此人有些可笑,屢屢遭人背叛依舊學不乖,人人心底皆有惡,隻在於隱藏得深或淺,沈嶠不可能就例外,因此千方百計想要引出對方內心深處的惡意,二來也是為了將魔心根植其體內,試探魔心與道心融合的結果,將沈嶠當作自己的試驗品。

    豈料世事無常,沈嶠壓根就沒按照自己設定的方向來走,反而走出一條截然不同的路子,饒是經過重重磨難,人心險惡,這人依舊本性不改,即使對著自己分出來的一個“謝陵”,都肯溫柔悅色,傾心相待。

    這樣的人,是該說他傻呢,還是說他固執?

    但在晏無師看來,“謝陵”也罷,晏無師也罷,無論惡與善,痛苦與美好,對沈嶠而言本該是特別的,根本就不需要再有別的什麽阿貓阿狗再來分薄這種特殊了。

    聽了沈嶠的話,晏無師就笑道:“誰說我不稀罕的,我稀罕得很呢,你若願意分出對謝陵的十之一二來給我,我不知道有多高興。”

    沈嶠聽而不聞,低頭專心喝粥。

    現在隻要不是“謝陵”出現,晏無師說的話,十句裏麵他隻聽半句,這半句還要掰開來嚼碎了琢磨,免得重蹈覆轍,一個人若是兩回都掉進同一條河裏,那未免太可悲了,沈嶠雖自認不是個聰明人,但也沒傻到那份上。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