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從前和晏無師說話容易被氣死,那麽現在就是被氣死然後又被氣活過來,沒有足夠強悍的心誌,根本沒有辦法將對話進行下去。

    沈嶠歎了口氣,索性閉上嘴巴,什麽也不說了。

    但身後的人見他不吱聲,反而將手摟得更緊,一邊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阿嶠,你為什麽不理我?”

    因為我在考慮要不要將你打暈了再帶上路。沈嶠想道,微微側頭,壓低了聲音問:“你既然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那你可知道陳恭為什麽要去婼羌古城找玉髓?”

    晏無師:“不知道。但玉蓯蓉我是聽過的,此物生長在戈壁沙漠的深處,常年隱蔽於岩縫之間,極難尋得,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寶物,但陳恭明顯隻是要去尋找玉髓,會帶上玉蓯蓉,隻不過想放一個餌給我們,讓我們為他奔走罷了。”

    即使是在從前沒受傷的時候,沈嶠也很少聽見他用這樣平和的語氣來分析一件事。

    沈嶠:“是,我也發現了,但即使沒有玉蓯蓉,他綁走了般娜的祖父,以此要挾,我也不能不與他走這一趟,不過若能因此找到玉蓯蓉,你的傷勢就可以痊愈了。”

    晏無師:“其實我的傷在於心魔破綻,玉蓯蓉隻能治外傷,助益並不大。”

    沈嶠好笑:“可你腦袋上有裂縫,玉蓯蓉能生肌彌骨,不正能派上用場嗎,總得先將外傷治了罷?”

    晏無師悶悶道:“其實我不想治好。”

    沈嶠蹙眉:“為何?”

    他感覺對方現在這副性情,與之前的都不大一樣,倒有點像前幾日剛醒來就朝他露出溫柔微笑的那個。

    晏無師:“因為治好之後,我就不一定能與你說話了,難道你更喜歡那個無視你的真心,將你送給桑景行的晏無師嗎?”

    沈嶠:“你就是他。”

    晏無師:“我不是他。”

    沈嶠無語:“那你是誰?”

    晏無師沉默片刻:“你叫我阿晏罷。”

    沈嶠:“……”

    晏無師:“你叫一聲來聽聽好不好,我從未聽過你叫我的名字呢。”

    沈嶠木然:“對著你這張臉,我叫不出來。”

    晏無師幽怨:“臉皮隻是表象軀殼,何必著相?他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晏無師負心薄情,我卻決不有負於你,阿嶠,你這樣好的人,世間再難尋到第二個,他不珍惜,我來珍惜,好不好?”

    前邊的人不再說話,也不再搭理他了,晏無師不死心,還想說點什麽,卻見陳恭的馬忽然緩下來,對方扭頭看了一眼,見二人喁喁私語,不由調侃道:“看來外界傳聞有誤,沈道長與晏宗主的交情好得很,如此我也放心了,有二位鼎力相助,此行不愁找不到玉髓了!”

    沈嶠看了看天色,他在這裏住了好幾日,對此地天色也算有些了解:“是不是要起風沙了?”

    陳恭自然不懂,他帶來的人裏麵卻有懂的,慕容沁就道:“不錯,正好前邊就是個小鎮,主公不如先進去歇息一晚,順便換了坐騎,明日再繼續趕路?”

    他原先何等傲氣的一個人,此時卻心甘情願喚陳恭為主公,這讓沈嶠不由看了他一眼。

    慕容沁神色如常,似乎並不覺得這種主仆關係有辱自己的身份。

    他本應尊齊帝高緯為主,如今卻以陳恭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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