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裏人滿為患,離得近些的,抬頭看見一個大美人在對一個病道士目送秋波,登時就大感不平衡了。

    有人調笑道:“小娘子若是寂寞,也該找個強壯點的人,這道士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倒,能應付得了你麽?”

    此話一出,旁邊就陸續響起幾下笑聲。

    美人嫣然一笑:“奴家就喜歡像道長這種俊俏的道士,不喜歡滿腦子齷齪心思的臭男人呐!”

    這話剛落音,方才出言輕薄的人便啊了一聲,摸著自己不知何時少了一大半的鬢發,驚駭收不出話。

    美人笑道:“奴家今日得遇故人,心情甚好,不願見血,你們還是好自為之罷,免得等會我的故人不搭理我,你們就要倒黴了。”

    他們說話之間,沈嶠已經頭也不回離開客棧了。

    “你到底是誰!”那個被削去半邊鬢發的人色厲內荏喝問。

    美人卻不屑再與他們周旋,身形一動,原地就隻餘一陣香風了。

    “奴家小牡丹,這名字好不好聽呀?”

    言猶在耳,眾人相顧變色:“合歡宗白茸?!這妖女怎麽也來了!”

    白茸出了客棧,眼看前方之人隻剩下遙遙一個背影,不由咬牙,運起輕功追過去,嘴裏喝道:“沈嶠,你給我站住!”

    不知是不是聽見她的話,前方身影終於停了下來。

    沈嶠轉身,輕輕歎了口氣:“請問有何指教?”

    白茸自小在合歡宗長大,見識了世間最險惡的人心,最汙穢的嘴臉,她覺得自己早已練就鐵石心腸,凡事不為動容,然而此時此刻,麵對沈嶠看見自己的無奈與不願,一股強烈的委屈之意忽然湧到心頭。

    “沈道長可真是翻臉無情,當日你在白龍觀藏匿,我等奉師命前往搜尋,若不是我幫你拖延了時間,你如今還怎麽能活著站在這裏?你所謂的知恩圖報,難道就是這樣對待我的?!”

    她見沈嶠不說話,禁不住微微冷笑:“難不成沈道長將那兩個道士的死也怪到我頭上了?當時我門中長老就在一旁,蕭瑟更虎視眈眈等著抓我的錯處,你要我為了兩個素未謀麵的人將自己給搭上?”

    沈嶠搖搖頭:“當日的事,我的確要多謝你,但竺兄和初一,也的確是死了,這是合歡宗造下的孽,冤有頭,債有主,我遲早會向他們討還,許多事情已經不可挽回,再糾結誰對誰錯,並無意義。”

    白茸咬住下唇,沉默片刻:“我聽說你拚著一身功力盡失,要與我師同歸於盡,結果被我師重創,差點沒命,你,你現在還好嗎?”

    沈嶠:“還好,多謝你的關心。”

    白茸:“師尊也傷得不輕,他擔心元秀秀趁機落井下石,便獨自尋了個隱秘地方練功,誰也找不到。”

    沈嶠:“連你也不知道?”

    白茸慘笑:“怎麽,難道你覺得他會信任我?”

    沈嶠雖知她這番作態十有八九是想令自己同情,卻也的確說不出狠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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