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無師:“就算這樣,桑景行死了,對本座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麽?沒了桑景行的合歡宗,單憑元秀秀,又如何與浣月宗抗衡,往後齊國被周朝吞並之後,這些人能興風作浪的力量也有限。”

    沈嶠搖搖頭,舉起湯碗:“那就祝晏宗主心想事成了。”

    晏無師:“多謝。”

    二人湯碗碰了一碰,發出悅耳動聽的脆響,沈嶠想起兩人初識之時,隻怕從未想過有如此麵對麵閑聊的平和時刻,不由微微一笑。

    晏無師看見他嘴角的笑容,卻移開眼,夾了一筷子蘆筍:“你要找的人呢,找到沒有?”

    沈嶠:“還沒有,我聽說他們一路北上,可惜一路都追不上。”

    晏無師:“你要找的是鬱藹他們罷?”

    沈嶠也沒隱瞞:“是,我如今武功恢複一些,足以自保,不懼鬱藹想做什麽,就算一言不合,離開總不成問題,聽說他這次帶了兩位長老和顧師妹,準備入□□厥,我想先找到顧師妹談一談。”

    晏無師:“鬱藹既然離開玄都山,此時玄都山反倒群龍無首,你何不先回玄都山,將掌教之位重新拿下,等他回來也無計可施了。”

    沈嶠搖搖頭:“鬱藹行事縝密,先前下毒之事,他也分毫不露風聲,如今會放心離開玄都山前往□□厥,必然已是做了周全之策,不畏懼我回去,他一個人幹不了這樣的事,從頭到尾,除了不明真相,被蒙在鼓裏的大多數人,玄都山內必然還有人暗中支持他,假如我現在回玄都山,十有八九會是自投羅網,反而是他帶出來的這些人,才有可能是平日裏不聽調遣的。顧師妹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對她我尚有幾分把握。”

    晏無師認真聽罷,點頭含笑:“那本座也祝你早日得償所願。”

    他平日裏就算溫聲細語,也都是帶上幾分調侃玩弄,少有這樣心平氣和兼且正常說話的時候,沈嶠也笑道:“多謝。”

    從梁州到鄴城還有相當一段距離,二人在梁州逗留一日,又啟程北行,出了梁州,越靠近鄴城,流民就越多,沈嶠曾來過鄴城,可這番景象比之從前,又多了幾分蕭條,不由駐足遙望,遠遠看見流民沿著幹涸了的河床往京城的方向走,無精打采,雙目無神。

    記憶之中,他也曾碰見無數次這樣的景象,這與江湖人的世界,仿佛完全割裂開來。

    許多能在江湖上立足,有一席之地的人,其實一般家中都小有餘資,有些甚至是大地主出身,又或者家中產業龐大,像六合幫,他們經營水陸兩邊買賣,生意幾乎做遍了天下,那才是真正的家大業大,浣月宗就更不必說了,它與北周朝廷關係深厚,在周朝京城乃至各地都有不少產業。

    就算前幾代堅持不入世的玄都紫府,其實早在開山祖師那一代,就已經將整座玄都山都買下來了,連山腳下玄都鎮百姓耕種的田地,都要向玄都山租賃,即便玄都山曆代掌教心善,隻收取公道的租金,這些再加上玄都山上的物產,也足夠讓玄都山弟子生活安穩。

    生活上的富足無憂,方能讓人專心練功,在武道上有所追求,若是連肚子都填不飽,吃了上頓愁下頓,還如何有心思練功?

    若向眼前這些流民,他們的小童,一出生麵對的就是天災人禍,三餐不繼,更殘酷的,還有可能被父母當作備用糧食,即使這其中有可能出一兩個資質卓越的武道天才,他們也很有可能在還未被慧眼發現之前,就已經夭折。

    “阿嶠又心軟了啊!”晏無師難得沒語出嘲笑,反是半笑半歎道。

    沈嶠搖搖頭:“其實我也是孤兒出身,父母不明,被遺棄在荒無人煙的曠野,聽說我剛出生時身體弱,在繈褓裏險些夭折,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父母遺棄,又或許是家中貧寒,無力撫養,總之我幸而遇上師尊,方才撿回一條命,所以每回看見這些人,總為能力有限而遺憾,若我在玄都山早些明悟,讓門派重新入世,說不定還能多收些寒門出身的弟子,也算多救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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