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東吳在此建都,至今數百載,東晉南遷,以長江為險,似乎一並將北方的兵荒馬亂隔絕在外,建康由此成為中原乃至天下最繁華的城市,四方商賈,齊會於此,遊子過客,往來如梭,白日裏遊龍走馬,絡繹不絕,入夜則紗燈如織,通宵達旦,秦樓楚館,更是徹夜不眠,香籠繡閨。

    像長安鄴城等,雖也為都城,卻因曆盡戰亂,略顯滄桑,更令人人趨向少經戰火,相對安穩的江南,以為天堂,遂有“天下繁花聚建康”之說,如宇文慶這樣的北周官員,雖然嘴上不說,心裏未必對建康城沒有向往傾慕,隨他一道來的侍從們不必掩飾,早將豔羨讚歎之意表露無遺,這讓前來接風的陳朝官員心頭自得,忍不住向他們隨手指點介紹這城中風物。

    入城之後,宇文慶等一行人自然下榻陳朝提供的行館,晏無師也不例外,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又有救命之恩在,宇文慶自動自覺將正院讓了出來,自己搬到偏院去住,可憐他那名侍妾玉姿,自打那夜受驚之後,一病不起,這陣子纏纏綿綿,直到入城安頓下來之後方才好些。

    合歡宗行刺不成,便再無動靜,宇文慶起先還擔驚受怕,後來轉念一想有晏無師在,若讓刺客得逞,他這個浣月宗主豈不得顏麵掃地,這對於江湖人而言是比性命還重要的事情,便逐漸放下心來,帶著愛妾盡情遊覽建康城,等待陳主的召見。

    這一日,沈嶠正在屋裏聽婢女念書,外頭有人來報,說宇文慶前來拜訪。

    茹茹見沈嶠點頭,便放下書本去開門。

    宇文慶走進來,先是左右看看:“怎麽,晏少師不在?”

    沈嶠笑道:“他與我本來就不同屋,宇文大夫若要找他,便是找錯地方了,不過我聽說晏宗主今日有事,很早就出門了。”

    宇文慶嘿嘿幹笑兩聲:“正好正好,少師不在也好,他老人家厲害得很,我每回與他說話,比麵見陛下還要緊張!”

    茹茹忍不住撲哧一笑。

    宇文慶對美人素來寬容,見狀也不動怒,反是朝茹茹笑了一下。

    茹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宇文慶對沈嶠笑道:“今日天氣甚好,沈公子要不要去外頭逛一逛,建康倚傍淮水,聽說淮水津渡甚多,每處俱有集市,不如出去瞧瞧,順便買些河鮮回來,晚上讓他們做一頓席麵如何!”

    說罷又想起什麽似的:“你是道士出身,該不會也戒葷腥,要吃素罷?”

    沈嶠:“那倒不必,隻是我眼睛不便,恐怕要拖累你們的行程。”

    宇文慶笑道:“沈公子還救過我的命呢,當時可是我拖累了你,何必這樣客氣?”

    沈嶠這次沒再拒絕:“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行館離津渡不遠,宇文慶便沒有乘坐馬車,而是帶著玉姿等人步行出門,他原先還擔心對沈嶠而言不大方便,但對方手裏雖然拄著根竹杖,速度卻並不比他們慢,也不需要任何人攙扶,跟宇文慶並肩而走,幾乎與常人無異。

    宇文慶發覺他沒有佩劍出門:“沈公子,你的劍呢?”

    沈嶠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不由一笑:“宇文大夫不必擔心,若是遇見敵人,我這竹杖也能抵擋一二,更何況這裏怎麽說也是建康城,有臨川學宮坐鎮,合歡宗的人不至於膽大妄為到敢在這裏下手的!”

    宇文慶被他戳中心事,老臉一紅:“難怪我覺得自打入了城之後就平安許多,連少師也放心離開去辦事,原來是如此。”

    沈嶠:“陳朝與周國結盟,若讓你在建康城遇刺,他們豈非無法向周帝交代,還談什麽結盟,所以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你的周全,行館周圍時時都有高手,隻不過沒有被你發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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