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無師也不起身,兀自坐在原地,懶懶道:“何事?”

    周方在隴西也算是一方豪富了,見他不報姓名愛答不理,心頭未免有些不快:“這位可是令寵?我願以二十金買之,不知閣下可願割愛?”

    晏無師哈的一聲,扭頭對沈嶠道:“阿嶠你看,你就算不去混江湖,單憑一張臉,也能日進鬥金了,等我把你賣給他,再找機會帶你跑路,物色新的買主,如今不出一個月,咱們就可以在長安大屋美婢地享受了!”

    沈嶠已經習慣這種胡言亂語了,聞言也不理會,隻對周方道:“周郎君誤會了,我並非孌寵。”

    他一開口,那股徐徐如林下風的氣度自然而然就出來了,單聽這樣的語氣,周方就知道剛剛的確是自己輕狂了,對方這樣的人物,肯定不可能去當什麽孌寵。

    “是我唐突了,還請您不要介懷。”周方有點訕訕,“敢問郎君高姓大名,某是否有幸結識?”

    沈嶠:“在下沈嶠。”

    周方:“南有喬木之喬?”

    沈嶠:“懷柔百神,及河嶠嶽之嶠。”

    周方啊了一聲,尷尬一笑:“這個字倒是少見,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識了,還請沈郎君不要怪罪周某無禮,改日必登門謝罪。”

    沈嶠笑道:“周郎君客氣,登門就不必了,我眼睛不好,待客唯恐不便,往後若有緣遇上,定要招待周郎君一杯薄酒。”

    話說到這份上,對方也不好再堅持,拱手說了兩句客氣話,便告辭離去。

    晏無師看得有趣,從頭到尾沒插話,直到周方離去之後方笑道:“阿嶠,你真不可愛,本來快到手的二十金就這樣長翅膀飛了。”

    這樣的對話,一天沒十次也有九次,沈嶠早已習慣,隻作未聞。

    他本來想起身回房間,晏無師卻攔住他:“早春郊外花正發,去看了再回來。”

    晏無師一開口,通常不是征詢意見,而是已經下了決定。

    沈嶠現在武功不如人,卻並不代表兩人相處的時候他沒有半點自主權,聞言便搖搖頭:“不了,晏宗主自便罷,我還是回房。”

    晏無師卻拉住他的手腕不讓走:“你鎮日在房間裏,除了發呆還是發呆,本座這是體恤你,讓你過去散心。”

    沈嶠:“……”

    他鎮日在房間裏不錯,卻不是在發呆,而是要麽在打坐練功,要麽在琢磨《朱陽策》,所以這些日子下來,身體日漸好轉的同時,功力也在緩慢恢複,如今武功差不多已恢複到未受傷前的四五成左右。隻是《朱陽策》一書實在博大精深,當年先師祁鳳閣傳授與他的那一卷,他至今也不敢說自己已經完全參透。

    如今又新添妄意卷,旁人看來這完全是值得欣喜若狂,求都求不得的大好事,沈嶠日夜琢磨,卻深覺陶弘景學究天人,所著內容深奧玄妙,非一時半會所能領悟,反正他眼睛不好,白日裏也不四處走動,索性就坐在房間裏默默思索,倒也偶有所得,算是枯坐中的樂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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