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歎道:“冤有頭,債有主,合歡宗既然以元秀秀為首,師尊為何不直接找元秀秀?即便找上嚴之問,他的妻兒既非江湖中人,又何必將他們牽涉進來?”

    玉生煙撥弄了一下床前的流蘇,不以為意:“師尊既然有命,你我遵從便是,何必問那麽多?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若不殺嚴之問妻兒,難不成是等著他們日後來尋仇麽?”

    他說罷起身:“好了,這事也不急,離初七還有幾天,這兩日你且好生歇息,待你病愈了,我讓人帶你在這鄴城四處走走,在我看來,當今天下都城裏邊,鄴城奢華不遜建康,又比建康多了幾分豪邁高闊之意,值得一逛,尤其是城中的煙花之地……”

    玉生煙雖然不過二十出頭,卻是個風流之士,他隱匿身份在南陳論詩談詞,結交名士,也有不小的名氣,此時興致勃勃正待說下去,忽然思及沈嶠現在的狀況,縱是有心估計也無力,便及時住口,意味深長笑了一下:“你眼下得了失魂症,忘記前塵過往也無妨,總而言之,我浣月宗門下多是風流倜儻,隨心所欲之人,以後有的是機會能慢慢體會。”

    晏無師在外行走,用的身份是謝姓富賈,這座宅子掛的便是謝宅。

    玉生煙經常不在,隻留下個沈嶠,待人和氣,偏又體弱多病,令府中下人不免同情幾分。

    尤其是那幾個近身服侍的婢女,幾日下來,對沈嶠已經親近許多,更將這齊國京城,謝宅附近的風物人情都細細說來給他解悶。

    身體好些,閑來無事時,沈嶠也請他們帶自己出門走了幾趟,發現鄴城果然如玉生煙所說,白玉為道,琉璃雕瓦,齊國高氏乃漢化鮮卑人,城牆建築,服飾風情,自然也保留了許多鮮卑族的遺風,比起南邊的精致典雅,又多了幾分疏闊豪邁,據說同樣的酒,在鄴城酒肆裏賣的,比在建康城裏的還要濃鬱醇厚一些。

    寬袍大袖,襟飄帶舞,雲鬢花顏,寶馬香車,便是沈嶠目不能視,也能從鄴城大街小巷帶著暖香的氣息中感受到這座都城的繁麗榮華。

    婢女扶著他進了藥堂,在偏堂坐下歇息,前者則拿著方子去抓藥。

    藥是給沈嶠抓的,他現在幾乎成了藥罐子,每日起碼都要灌下一大碗藥湯,晏無師雖然無意好心為他恢複武功,不過也沒有放任沈嶠繼續半死不活下去,他現在喝的藥,主要是調理氣血經脈,壯骨溫陽的。

    沈嶠如今的情形,內息空蕩蕩的半分也無,加上記性全失,武功一時半會是不用指望了,不過他眼下能行走無礙,活動自如,還是拜這幾個月的調養所賜。

    今日婢女出來抓藥,他便也跟著出來透透氣,殊不知雖然眼睛看不見,看著又病怏怏,但人在藥鋪裏坐著,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沈嶠這張臉原就生得好看,現在雖然消瘦一些,也無損容止風儀,一身普普通通的竹葉青袍服,發不戴冠,隻以木簪固定,安然閑坐,靜靜不語,聽婢女與藥鋪掌櫃說話,嘴角泛起細微的笑意。

    晏無師似乎並不擔心沈嶠出門在外被認出來,直接就讓他在外頭露麵,也未吩咐玉生煙遮掩其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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