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與一開口,嗓音是幹澀沙啞的,粗嘎得像隻報喪的烏鴉。

    “父皇……駕崩了。”

    這句話仿佛不是他說出來的,隻是從他的口中蹦出而已。

    眾人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聽了這句話,俱都齊齊跪下,哀聲痛哭起來。

    唯有平陽和九皇子兩個人大叫了一聲“父皇!”齊刷刷越過李容與,搶進門去,伏在皇帝的遺體前大慟不已。

    宦官尖銳的嗓音一聲接一聲,往外傳遞著舉國之大哀的消息,很快,鍾鼓樓上便敲響了鍾聲。

    每一記鍾聲都悠長沉悶,響徹了整個皇宮,整整九九八十一記鍾聲,向天下宣告了國喪。

    虞都城外的百姓們也聽見了鍾聲,不管是街上走著的販夫,還是各府衙裏打著哈欠的走卒,亦或是正在家門口揀韭菜花的婦女孩童,都急急地跪了下來,在鍾聲結束之前不敢起身。

    宮中,內務府的人早就將白幡孝衣備好,有條不紊地往各宮裏送去,頃刻之間,三宮六院四十八殿就都裹得一片素白。

    通明殿裏誦經的和尚尼姑念起了往生經,宮外法華寺裏請來的高僧爬到了乾坤殿的頂樓上,豎起了招魂幡。

    皇太後白發人送黑發人,哀慟得再次昏厥過去。

    李容與漠然地指揮著這一切,吩咐著太監給皇帝換上壽衣,命令著宮女將太後攙扶到偏殿去,驅使著眾人布置靈堂,甚至還親自上手幫九皇子李容誌穿上了孝衣。

    乾坤殿內外人人都哭倒一片,唯他在方才便已擦幹了淚水,此刻倒是鎮靜得很。

    因是國喪,諸事都不可懈怠,諸事都等著李容與這個儲君來做裁斷衡量,他強打起了精神,舉手投足盡顯幹脆果斷。

    兗王在皇帝的遺體前哭了兩場,昏過去了兩回,等他再從乾坤殿的偏殿裏醒過來時,皇帝的遺體已經被安置到通明殿裏停靈了。

    眾臣工皇子都去通明殿中跪靈了,唯有李容與還留在乾坤殿中,指揮著周珈兒等一眾小太監整理皇帝遺物,重新安置玉璽兵符、節杖禦劍等重要物品。

    兗王大怒,揮起拐杖就往李容與背上打去,罵道:“皇上駕崩,舉國痛哀,太子不去靈前盡孝,竟在這裏找玉璽!你就這麽迫不及待要坐這龍椅,連演戲都不肯演嗎?”

    李容與沒有躲,硬生生挨了兗王的這一拐杖,痛得他頭皮發麻。

    他絲毫不退,不卑不亢地對兗王說:“皇叔公說得有理,此間已整理得差不多,那麽,孫侄就去靈前盡孝了。”

    說罷,李容與便向他微微拱了拱手,走出殿門而去。

    兗王在後麵氣得直敲杖,罵道:“豎子!豎子!你這樣對得起你父親嗎?”

    父親這個詞匯,他一向都覺得陌生的很。

    他從小到大都對父皇恭恭敬敬,皇帝也對他和顏悅色,可這種父慈子孝之中,始終都藏著一分疏離感,讓他覺得,他隻是一個皇帝,而不是一個父親。

    李容與心中覺得奇怪,不曉得這位兗王爺年紀大了,怎麽反倒處處針對起他這個儲君來,以往可沒見他這樣咄咄逼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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