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三娘隻當春杏此時提起先前主子的名字,是少主人終於不肯再放她苟活,要來取她性命了。

    可春杏卻仍舊坐在凳子上,隻是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

    閆三娘顫抖著雙手接過匕首,拉開刀鞘,卻有些猶豫了。

    這二十多年來,她日日過得生不如死,日日隻盼著一死,可老天偏要叫她活著,活到今日,卻愈發畏死。

    “怎麽,怕了?”春杏看出閆三娘眼中的猶豫與恐懼,冷笑一聲。

    閆三娘一咬牙,一橫心,索性閉了眼,將匕首往脖子上送去——

    隻聽得叮當一聲響,那匕首卻沒有被送入閆三娘的咽喉,而是落到了地上。

    春杏手裏拿著個峨眉刺,在最後關頭挑開了閆三娘的匕首。

    “這……”在這嚴寒冬日裏,閆三娘身上已出了一身冷汗。

    春杏說:“很好,你從前叛了你主子,如今倒是學會了忠心。”

    閆三娘這才明白,原來這把匕首隻是用來試探她的,她若方才不是真的一心求死,那麽此刻,她手上的峨眉刺恐怕就已經捅入閆三娘的心髒了。

    閆三娘拜倒在地,說:“老奴從前做了錯事,日後披肝瀝膽,再不敢叛少主人!”

    辛者庫牢房。

    燕儀被李容與喂了藥後,頓時覺得身子舒暢了許多,翻了個身,便又有些昏昏沉沉,摸著身上蓋著的,依然是李容與給她披上的皮毛大衣,便對落英說:

    “太子殿下沒有將這毛大衣給帶走,若是被人發現了可怎麽辦?”說著,她就要把毛大衣給掀開。

    落英連忙製止她,說:“閆三娘送你的那床被子,畢竟沒有這上等的黑沼貂皮暖和,姑娘身上燒還沒退,還是且先蓋著吧,不要再受涼了。”

    “可是……”燕儀還是有些擔心。

    落英說:“那閆三娘既然肯將你送進牢房裏養病,又送你被子,想來是得過太子囑咐,要對你多加照拂的,不用怕。”

    燕儀卻在心中嘀咕:“那閆三娘瘋瘋癲癲,太子怎麽收買得了她?”

    “落英,我心裏總是有些不安。”燕儀自李容與走後,眼皮就一直在跳,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不知兩隻眼皮一起跳,會意味著什麽?

    落英隻得寬慰她:“太子智計無雙,雖一時困頓,但他胸中自有韜略,怎會一直為奸人所困?想來不用多久,太子就能重得聖寵,屆時你我,也可出這辛者庫的牢籠了。”

    燕儀不由得笑道:“你就這樣信任太子殿下?”

    “姑娘不信嗎?”落英問。

    燕儀說:“我自然信他,可是……”

    “可是什麽?”

    燕儀搖了搖頭,問她:“落英,你跟在太子殿下身邊很久了嗎?”

    落英回答:“從我入宮算起,約莫也有十餘年了。”

    “那你能同我說說殿下以前的事兒嗎?”燕儀問。

    落英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是東宮裏最得臉的女官,又因個性剛強,向來在人前都愛板著臉,顯得威嚴冷峻的模樣,但其實她笑起來,也是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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