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他被天機閣的人追殺,從出生起便開始東躲西藏,又因刻苦習武,身上傷痕無數,卻沒有一次,像這般疼痛。

    近來他很少想起從前,都快要漸漸淡忘了那時在吳山鎮的時光,可那段砍柴打魚、沿街叫賣的時光,卻的的確確是他一生之中,最安穩最愉悅的時候。

    他想以後,他也不會再有那樣的安穩和樂。

    天機司的殺手四散各地,卻不在宮中,皇帝雖下令殺他,卻從來沒見過他的相貌,宮中更無人識得,所以自從他入了皇城以後,倒是比從前打打殺殺的日子要平穩了許多。

    可宮中滾滾逆流,又豈會比宮外更安全?

    吳山鎮裏真正安穩的時光,終究是黃粱一夢了。

    李容與也無法入睡,索性從床底下摸出一副棋盤,左手跟右手下棋。

    他自幼在宮中,看盡人情冷暖,自然清楚燕儀的顧慮。

    他也自認,並未考慮周到,就貿然告白,自然不會有好結果。

    可情之所至,實在不是說說就能忍得住的。

    他手中執著白子,遲遲無法落子,思緒飄得老遠。

    他做了許多種假設,終究還是決定,不能再緩下去。

    他已二十五歲,早到了議親的年齡,若不是生母早亡,繼母不上心,早就該娶了太子妃,近來也頗多耳聞,說是皇帝中意司空劉閣老家的孫女,隻因太後身子抱恙,才暫時擱置了。

    可即便沒有劉家,也會有柳家、陸家、林家、龍家……總歸由不得人。

    白子落棋盤,黑子立刻堵上出路,白子又落,黑子續上,兜兜轉轉,總無出路,如何是好?

    他心煩意亂,索性拂袖擄了棋盤,悶頭就睡。

    可哪裏睡得著?

    就這麽睜著眼睛,到了天明。

    這日早晨,皇帝身子抱恙,咳嗽了兩聲,於是免了早朝,隻將一幹親信重臣叫去禦書房開了個小朝會。

    鴻臚寺卿陸書影說起燕國、回鶻使臣來京的事情。

    原本各國交通往來,互派使臣是常事,回鶻是每年都會帶來大量物品、乞求茶馬互市的,燕國雖然與虞國相鄰,邊境常有小摩擦,但在和平時期,兩國交往也不算少。

    今年卻比以往有些不同。

    今年是閏年,也是慣例裏交通貿易的大年,兩邊派的使臣規格都會比以往高一些,更何況虞國剛剛吞並了南詔不久,正是聲威大振的時候,周邊各國都會捧著一些。

    燕國派來的使臣帶來30多箱珠寶玉器,要與大虞交換茶葉布匹,先頭派出的使臣是燕國都督將軍顧曲吉,那顧將軍來了兩日,和回鶻使臣一起,受到了太子李容與的親自接待。

    席間卻說起,顧曲吉隻是個副手,燕國真正的使臣是睿親王季青楓,隻因路上生了場病,耽擱了許多時候,所以讓副手先來虞都了,再過一兩日,馬上就到。

    回鶻這邊,不僅帶來了200多匹駿馬,還送來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宗室女,名曰阿依古麗公主,雖然並不是回鶻部大可汗的親生女兒,卻也是沾著親的,將她送來,是要與大虞聯姻,永結通婚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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