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一秒鍾裏做了這輩子最大膽的決定——去找羽靈。

    哪怕未經金公子允許,哪怕方小姐可能會拒絕。

    出乎意料的,羽靈在聽到要見的人是金睿之後,隻是微微眯了下眸子,眉眼彎彎的甚至笑了出來:“好啊。”

    她答應得特別爽快。就像現在,傑弗森都為她不平的時候,她卻泰然自若地一腳跨進了別墅大門。

    仿佛她還是此間的主人、來去隨意一樣。

    羽靈很是熟悉天水灣的構造,木質結構的樓梯,腳踩在上麵再小心也會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望著眼前那扇半開半閉的門,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一個什麽樣的表情來才夠配合這種心境。

    屋裏的傭人聽到聲響,已經動手拉開了門。

    四目相對。羽靈的褐瞳裏倒映著金睿的模樣,麵上靜水無波,心中卻掀起了巨浪。

    那一頭灰白的頭發,滿臉倦容,眼底的青蒼,臉上的褶皺,還有某種縈繞在她眼角眉梢揮散不去的沉沉死氣。

    “你來了。”金睿朝她露出一個笑,可是她已經瘦得脫了形,這個笑容顯得十分詭異蒼老可悲:“進來坐。”

    羽靈望著她,腳步釘在原地。

    倒是傑弗森上前幾步,警惕地盯著金睿枯槁般的形容:“你不是——病得連床都下不來了?”

    怎麽看上去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隻是坐著輪椅。

    金睿抬了抬下顎,眼神流露出三分倨傲,她到底是金家的大小姐,就算病入膏肓,該有的威儀也是半分不少。隻是,看起來有些蒼涼可悲。

    她甚至沒有理會傑弗森,在她眼裏從來沒有下人的地方。

    羽靈也沒看傑弗森,目光一直與金睿對視著,卻朝傑弗森伸出手,淡淡道:“槍給我。”

    “大小姐?!”她不是已經不能用槍了?甚至聖座特意下令給周圍所有守衛的槍都配了消音器,生怕有個特殊情況會嚇著她。

    “給我。”羽靈重複了一遍。

    傑弗森猶豫了片刻,解開大衣的扣子,從腰間抽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槍,遞到了羽靈手裏。

    羽靈接過,那冰涼的槍管比她想象中沉一些。

    金睿就眼睜睜看著她從下屬手裏拿過了槍,一步跨進了她的臥室。

    羽靈一雙褐眸平靜得好似一汪深潭,死寂得沒有波紋,眼底倒映著金睿一張灰敗的臉。

    這一刻,兩個有著血海深仇的女人卻出奇一致地做了同樣的選擇。

    羽靈進了臥室裏,目光所及之處,一切都井然有序。

    床鋪疊得整整齊齊,窗簾也被工整地卷起來,窗戶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微風徐徐,吹著桌上的紙張。

    紙張旁邊擺放著瓶瓶罐罐,全都是藥。

    再看金睿,她穿得很講究,素色的棉麻長裙,上麵的紋樣是寫意潑墨的山水,大氣優雅,一頭灰白的長發也妥帖得梳在腦後,挽成了發髻。

    她的耳垂上掛著翡翠,拇指上帶著玉扳指,身上掛著漂亮精致的銀飾。

    這裝扮對於金家長女的身份來說不算誇張,可是眼下卻說不上來理由的、給人以極其鄭重的感覺。

    羽靈亦是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了這種詭異的鄭重。不是說金睿病重將死麽。

    哪個將死之人還有心思把自己裝扮得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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