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見她這樣睡著的時候，還是很久很久之前。
久到，幾乎快要想不起來了。
不過湊近了，便能很輕易地看出，她眉眼間那股無法忽視的蒼白和病態。
金軒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刺穿了，忍不住就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臉蛋。
身後忽然傳來低而輕的咳嗽聲。是藍兮留下來的保鏢。
他們在用這種方式告誡他，不準碰她。
陳謙就站在門外一步之遙的地方，望著屋裏渾身上下都緊繃著小心翼翼的男人，總覺得心裏酸得要命。
他想起下午金軒叮囑的事情，硬生生收住這種千回百轉的情緒，看了看表，中國時間大概已經到了早晨，趕緊掏出手機走到走廊盡頭撥通了一個電話。
金軒那時候說，讓他把金念帶過來。
方小姐不想見他，難道還不想見自己的親生女兒麽。
陳謙清楚地記得當初方小姐是怎麽費盡心機受盡委屈地想要討女兒歡心的。當母親的人，心腸總是軟。
可是就從金公子最近和方小姐的幾番接觸來看，方小姐連問都沒問及過念念的事情。
好像她早就忘了在遙遠的東方，她還有個親生女兒。
金軒就這麽安靜地在病房裏呆著。門外保鏢時刻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背對著他們，坐在輪椅上，真的是半點動靜都不發。
保鏢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紛紛在想，這人會不會其實已經坐在輪椅上睡著了？
可是每當他們這麽想時，金軒總會好巧不巧地伸出手去，動作輕緩平淡地為羽靈掖好被子，手掌在被麵上拂過，好似這就是離她最近最近的距離了。
後來，他不知怎麽想的，拿起了床頭櫃上的小刀，削了一個蘋果放在瓷碗裏，用牙簽紮著，推到她枕邊。
然後抬頭調整了下輸液管滴液的速度，還將她放在沙發上的外套拿到了床邊的椅子上。
忙來忙去的，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金軒才自己劃著輪椅準備離開。
他眼裏的暗色很濃，可還是遮不住其中的孤冷和落寞。
比他來時更濃，濃得能輕易擊穿人心。
保鏢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放他離開，再回頭準備檢查一遍屋裏的情況時，猛地發現床上的羽靈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靜靜地看著輸液管出神。
“大小姐。”他們趕忙上前：“您怎麽醒了？是——哪裏不舒服？”
羽靈撐著床墊想坐起來，二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升高了床頭，又墊了塊軟墊給她：“還是有人吵醒您了？”
羽靈捏了捏眉心，沙啞開口：“沒有。”
她真的不是被吵醒的。她是一直就沒睡。
保鏢又關切道：“您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麽東西？”
話沒說完，餘光就瞥見了她床邊觸手可及的地方，那一小碗削得很用心的蘋果。
心中驀然一震，有種不可思議到荒唐的感覺——
金公子難道是知道大小姐沒睡著，所以才做了這些事？
那麽，他也是知道大小姐醒著卻不願意睜眼看他，所以才難過？
羽靈亦是不知所思地瞧了眼那碗蘋果，半晌才別過頭，淡淡道：“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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