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是官場上常發生的事情,但是雙方都對對方恨之入骨。樊燮所恨,是忌妒左宗棠如此受重用和恣意狂妄,而左宗棠所恨,更多的就是他為官不檢,濫職徇私,貪贓枉法。早在樊燮和左宗棠見麵許久之前,左宗棠已經留意和收集樊燮的罪狀,並要參他一個“私役兵弁乘坐肩輿”,並私挪公款做零用的罪責。其中,私役兵弁是指他私調兩百多名兵士做他家的奴役,髒活累活甚至洗衣做飯都要士兵去做,大大浪費了兵力。清廷規定武職出要乘馬,但樊燮偏要坐轎,還是八人大轎,僅此一條足以治重罪。另外,樊燮不顧軍餉吃緊的情況,私挪沒有發下的大部分軍餉做零用,使得士兵吃不飽、穿不暖,戰鬥力喪失大半,弄得兵士怨言四起。如此種種劣跡,早在駱秉章和左宗棠參奏之前就有永州知府黃文琛等有誌之士彈劾過,隻是因為有著湖廣總督官文從中作梗,樊燮一直未被定罪革職,知法犯法逍遙自在。

    左宗棠和駱秉章查實他的種種劣跡之後憤而上書,清廷也隻是按他個停職查辦,而沒有收監問罪。反而,樊燮受人唆使,反告左宗棠和黃文琛誣陷他,湖南布政使文格暗中幫助樊燮,參告左宗棠莫須有罪名。湖廣總督官文更是彈劾左宗棠為湖南“劣幕”,越權與駱秉章共同行使巡撫大印。官文明裏是狀告左宗棠,實則想扳倒當時南方迅速崛起的漢族官僚勢力,而這,也是清廷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一個師爺可以越級使用一省巡撫大印,獨攬專權,這在清廷權貴和統治者看來,無疑是一大威脅。巧用漢人和文人而不使其失去控製,這是清廷一直都在明裏暗裏做著的事情。因此,當官文的奏折一到,本來就對曾國藩、左宗棠等漢族勢力心懷疑慮的鹹豐皇帝立刻心頭一震,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因此授權官文,若查證此事屬實,便可將左宗棠就地正法。

    這就是著名的樊燮構陷事件。此事件一出,皇帝的密旨一下,仇視左宗棠等漢族勢力的清朝權貴歡呼雀躍,而左宗棠等人則義憤填膺,左宗棠本人自然是大罵不休,憤而離職,以準備參加會試為由離開湘幕返家避難。左宗棠雖然離開了駱府,但是駱秉章、曾國藩、胡林翼等人知道,此時左宗棠正命懸一線。但是官文接到皇帝密旨,就是代皇帝執行權力,因此是時無人敢直麵官文,都是私下秘密行動,一麵上密折密保,一麵托關係翰旋。這其中,以胡林翼、曾國藩、駱秉章、郭嵩燾等人尤為焦急。諸公上奏左宗棠實在是難得人才,官文、樊燮所述視為構害誣陷。駱秉章更針對一個印章兩人使用作出解釋,奏明皇帝左宗棠行事全部都是經過他批準的,並沒有越權的行為。

    在諸公所托關係中,到最後都走到了皇帝較為器重的滿人大臣肅順這裏。滿人向來對漢人多有猜忌,不敢重用,而肅順則是滿人中比較開明、唯賢是用的一個,並首倡重用漢人為官,因此找他說話,會比漢人官僚自身說話要有力得多。不過,駱秉章、胡林翼、郭嵩燾等人和肅順都沒有直接的聯係,他們隻好寫信給肅順兒子的家庭教師高心夔,希望他代言疏通。高心夔當然找到肅順,肅順對左宗棠有些了解,知道此人性耿直中正,頗有才能,在湖南平定太平軍一事上出力最多。因此,他也願意給左宗棠說話,但作為朝廷內臣,必須要有人在他之前疏保左宗棠,他才好開口說話。高心夔把這番話告訴郭嵩燾,但郭嵩燾作為左宗棠同鄉也不好直說,於是郭嵩燾又找到同事少詹潘祖蔭上奏密保。潘祖蔭和郭嵩燾同在南書房共事,是皇帝的侍讀,自然皇帝會把他的意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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