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定下“內清四境,外援五省”的方針戰略,所援五省分別為江西、湖北、廣東、廣西和貴州,而其中,先期尤以贛、鄂為要。在湘潭大捷以及克服嶽州之後,太平軍退守贛、鄂等地,清廷便急命曾國藩和胡林翼率湘軍東征。此為湘軍首度出省作戰,在出戰前,左宗棠幾乎每天都和曾國藩商議密談。

    “無一日不見,無一事不商”,左宗棠曾這樣形容那段時間與曾國藩的相處。對於曾國藩,他是很敬佩的,不僅因其博學多才,知人善用,更因其與自己誌趣相投。對於左宗棠而言,曾國藩是密友、是同僚,更是親如兄弟的手足。此番曾國藩要率軍東征,左宗棠有許多行軍策略和忠告要告訴他,並商討好自己在湖南給他補給軍火和餉銀等事宜。這樣親密相處一陣後,曾國藩於鹹豐四年八月正式東征湖北,一路攻克武昌、漢陽、黃州、興國、武漢、田家鎮等地,直抵江西九江,湘軍由是暫時獲得了東征的首捷。於是,曾國藩頗為得意,以為太平軍不過爾爾,而自己所率的湘軍戰無不克、克無不勝,想必很快就可以盡逐太平軍,一建功業。作為湘軍主帥,曾國藩的驕滿之情溢於臉上,躍然紙上。見主帥如是,湘軍將士也有了輕敵之心。

    與曾國藩駐江西相偎輔助,胡林翼駐守湖北,先任湖北按察使,很快則升為湖北布政使,轉而又升為湖北巡撫。這樣一來,湖北的軍務便全部由胡林翼統籌。曾國藩在江西,胡林翼在湖北,而左宗棠守住湖南大本營。湖南三傑,開始了唇齒相依的剿滅太平軍行動。

    不過,與胡林翼的謹慎冷靜不同,曾國藩的驕滿讓左宗棠極為擔心。他連連修書給曾國藩,對其曉之以理:“東征大局為天下所仰望,自複嶽州以後,直搗潯陽,節節得手,軍威大振,然將士之氣漸驕,主帥之謀漸亂,弟嚐貽書戒之,而不我察也。”此話所言,就是曾國藩對左宗棠的勸說不以為然,以為他過慮了,因此對左宗棠的書信不予回複。

    左宗棠見狀,連忙又給羅澤南寫信,讓其戒驕戒躁,並善勸主帥曾國藩謹慎緩進。羅澤南很感激左宗棠的提醒,在給左宗棠的回信中以詩明誌:“事業極伊呂,浮雲過太虛;茲一戰績,已出二年餘。”羅澤南認為即使事業做到超過了伊尹、呂尚等人輔佐王業的功績,也不過浮生掠影,並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更何況,湘軍出戰都有兩年多了,尚未取得一省的全然平複,又有什麽可值得驕傲的呢?

    作為一名將領,羅澤南把功名看到得如此淡泊,並對目前取得的成績有如此深刻的認識,左宗棠很是欣慰和敬服。但是曾國藩作為一軍主帥,卻如此浮躁驕滿,並不聽善勸,左宗棠隻有歎氣和擔憂的分。

    不出所料,很快曾國藩及其所率湘軍就因為驕縱之氣而受到了慘重的教訓。曾國藩因為迅速攻克武漢,直抵九江,因此意氣風發,以為“長江之險,我已扼其上遊……東南大局,似有轉機……臣等一軍以肅清江麵,直搗金陵為主”。在急功近利的情緒支配下,曾國藩並不嚴察敵情,兵分多路想多地並收。於是,是年十二月,在事先沒有對敵情摸清底細,並進行詳細部署戰略方針的時候,曾國藩就領著部分充滿驕氣的湘軍貿然進攻湖口。而此時,太平軍方麵,翼王石達開等援軍早已來到湖口,他看到前來的湘軍“將士皆驕,兵分勢單”,便想到分殲湘軍,逐個擊破。於是,他在湘軍將要來到湖口之際,撤兵隱藏附近,專等一半湘軍水師進入了鄱陽湖之後便立馬封鎖湖口,把湘軍水師分成孑然兩半,一半在鄱陽湖內,一半在長江麵上。一軍兩分,前後不得呼應和救援,軍心由是略有動搖。此時,石達開派出許多小船抵達九江,火攻湘軍船艦,曾國藩坐船也被燒毀,而他本人則狼狽逃出圍困。湘軍在湖口一役,幾乎可謂全軍覆滅。是此,曾國藩才明白左宗棠的三番五次勸勉是多麽正確。可惜已經晚了,湘軍受此重創和侮辱,曾國藩羞愧難耐,又想一死以謝死去的將士,最終被羅澤南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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