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婚前參加的那一場鄉試,在婚後被告知中了舉人,而且,夫人知書達理,性情淑靜,兩人婚後詩文相交,甜蜜幸福,這些都衝淡了他心中的那一抹傷痛。是年冬,剛結婚才幾個月,左宗棠便又要離家參加會試了。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會試,身無分文的他連旅資都要夫人周詒端資助。可當他得知姐姐貧不能自食時,卻慨然相贈夫人相助的百金。親友得知,感慨於他的大義,紛紛解囊重新籌齊百金助其上京趕考。

    第二年發榜,左宗棠第一次會試未中,乃返湘潭周家。此時的他,心情不免低落,進士未中,既沒有官職,又在周家白吃白住,這讓他十分難耐。用他後來的詩句說就是“九年寄眷住湘潭,廡下棲遲贅客慚”。於是,入贅周家不久後,他請求自立門戶,但仍舊住在周家,不過是作為租客,租住在周家西院的幾間屋子裏。

    這一年,左宗棠在失意之餘,卻迎來了他生命中第一個親骨肉。八月,長女出世,左宗棠命名為孝瑜。“孝”為祖宗排班,正如左宗棠的“宗”字,意取“忠孝”,在家孝順父母長輩,在外忠君護國,做個忠孝之人。這是儒家的重要的傳統道義之一,也是左氏家一奉行的不變準則。我們看左宗棠後半生戎馬生涯,對國家寸土從不言棄,對內亂外侵從不言敗便知其忠君效國的意誌之強大。而“瑜”字,指玉的光澤,也暗指美玉和喻為優點,用在女子名上,則體現了一種寄托,既希望女子長得美貌如玉,也指其品行端淑,如美玉般完美沒有瑕疵。

    左宗棠一共娶妻二人,一為正室周詒端,二為副室周氏,兩人為其共育有四子四女,分別為長女左孝瑜、次女左孝琪、三女左孝琳、四女左孝瑸、長子左孝威、次子左孝寬、三子左孝勳、四子左孝同。四女名中全部有“玉”,皆有美玉無瑕,品行賢淑的寓意,而四子威、寬、勳、同,則寄寓了爭取功名光宗耀祖的功名心和英勇陽剛但卻寬厚仁義的男子氣概。左宗棠的用心和在子女身上的寄托,可見一斑。

    再說回左宗棠自己,自21歲參加第一次會試未中之後,三年內一邊做兩個女兒的父親,一邊仍舊溫習,於1835年再次進京趕考。這一次,左宗棠的際遇有些戲劇性,也許對於多數人而言,早就燒香拜佛致謝,歡天喜地了。但是左宗棠沒有,他照舊回到周家,幹脆把更多時間放在了地理、水利等實學研究上。

    原來,左宗棠這一次本已中了第十五名進士的,但因為會試選才根據區域分配製來執行,湖南名額溢滿,而湖北還欠缺一個名額,這麽恰巧左宗棠是多出的一個,隻好踢出局外,另取其為國史謄錄員。雖然做個謄錄員以後還是很有可能補為知縣,但左宗棠不屑一顧,毅然返程。他始終記得賀長齡教導他的“幸無苟且小就,自限其成”,意思是天才不應該局限於小成就,滿足於小職位,從而限製了自己的學識和誌向。鴻鵠遠誌,自應有其展翅高飛的樣子。

    這一次南歸,更堅定了他的實務之心,他曾給鄉試的主考官徐法績寫信表明心誌,說道,此番旨在研習“荒政及鹽漕河諸務”。他說到做到,雖然窮困潦倒,一貧如洗,完全沒有一個成功男子的模樣,但他懂得暫時放下這些苦悶,鑽研實學。周詒端很欣賞他的魄力,與他一起在周家西樓上共事。左宗棠畫圖,研習地理、水利、鹽務等,她就幫忙謄抄整理。而他這些年所做的努力,後來全都應用到實務中去。從不惑之年開始幫辦軍務,一直到老去,他都不忘操練軍隊,興辦船政、紡織、槍彈等各類實學和洋務,更不忘興修水利、改製鹽務、抵製鴉片煙務等。可以說,從18歲接觸顧炎武的《天下郡國利病書》等經世致用之學開始,此後50多年,他從未改變實學強國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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