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山的人就在外麵,或許現在正在外麵的某個角落裏,監視著池城內的一舉一動,一旦瘟疫散了,他們便宛若行軍蟻一樣,過處皆是狼狽不堪。

賀俞年與嘲風丟下了那具屍體,向著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尋去。

果然,一切都像嘲風說的那樣,越往裏走,他們所觸目的不再是枯木草葉了,而是一片焦黑的土地。

天色深沉如墨一樣,濃鬱地仿佛要滴出水來。

賀俞年卻能清晰地看到,那片焦黑的土地上有絲絲縷縷的黑煙從土裏鑽出來,甚至在往深處,他仿佛能聽見如同沸水燒開的聲音,‘咕嘟、咕嘟’。

而從那怪異聲音發出的地方,也是黑煙最為濃鬱的地方。

“別再向前了。”嘲風的態度一改之前的溫柔淡漠,此時竟顯得有些緊張。“這裏應該就是那頭蛟的屍骨所埋葬的地方了,龍息應該就在不遠處了。”

他緊緊地牽著賀俞年的手,“跟緊我,如果發生什麽事,我讓你跑就立刻跑,絕對不要猶豫。”

“怎麽了?龍息已經強大到這樣的程度了嗎?”他原以為龍息隻是一縷蛟留下的神識,即使再怎樣強大,也不過是一縷風一吹就能散的氣息。

“不止,龍息漸漸有了自己的意識了,除了蛟留下的訊息,它從最初的自我防衛,到現在已經開始主動攻擊了。”嘲風凝望著那些黑煙,土地下是崩騰的邪念還有罪惡,千年萬年,它們被當做養分在地下積累,那些東西所流經的地方,寸草不生。

“而且,龍息是在向踏入這片焦土的人示威。外麵的那具屍體不僅僅是意外,是龍息故意為之。”嘲風說。

不知為何,嘲風忽然有些悸動,這是他最為熟悉的氣息,如今卻染上了龍族最為厭惡的罪惡,他的心裏竟漸漸湧上了悲哀。

曾經啊,龍族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大的種族,他們擁有無上的生命,肆意地穿梭在這水一樣的時間裏,他們強大的漠視規則、漠視生命、漠視時間,然而此時,卻隻能蟄伏萬年苟且偷生,就連嘲風自己,也隻能被人困在一個個的謎團裏,不能自己。

他開始悲哀起來,腦子裏回旋著傳承記憶裏那些輝煌的歲月,而今呐,龍主身死,龍域再不出世,玄武更是被人關押在玄武山上萬年之久。

嘲風蹲下身來,那種蝕骨一樣的疼痛,“嘲風,嘲風,你怎麽了?”賀俞年急切關心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是誰,是誰在喊我呢?這樣關心的語氣,好久好久都沒聽過了呢。不對,或者說自己從來沒有經曆過吧。

他的記憶裏,隻有房頂下,來來往往的人,他們匆匆忙忙地走過,寧願將目光投向房頂上一掠而過的飛鳥,也不會看向自己。

這樣的時間,究竟持續了多長時間呢?大概自己早就記不清了,這樣永恒的生命,其實他從來都不在乎呢,他要的緊緊是陪伴。

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

好疼啊,究竟是哪裏疼呢?是心吧,心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