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養傷,是為了擇日再戰,而我養傷,是為了自己小小的私願。

    我往她胸口吐的,是自己的鮮血嗎?她為什麽不把它洗掉呢?

    當我還在這個問題上思索的時候良萍回來了,手上拎了一小袋包子和一瓶礦泉水。進屋後她就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吃了起來。我問她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她說怕我一個人悶。我說“你應該去吃一點飯的,包子不頂飽”,她回答說:“我當時隻想著快點回來沒考慮那麽多”。

    她吃得很慢,一個包子要吃好久。這又讓我想起以前和芳萍一起吃飯的場景,她總是說我吃得太快,對胃不好。所以我在她麵前吃飯的時候她就不停地提醒我要慢慢吃,說如果我先吃完了就罰我洗碗。於是我們兩個就總是比慢,誰也不願先吃完,常常一頓飯要吃大半個鍾頭。有時我實在是餓了,就不管她的勸阻,對著碗裏的飯大口出擊。然後我會在最後的時候留下一顆飯粒,坐在她旁邊靜靜地看著她把碗裏的飯全部吃幹淨。而她則一麵吃飯一麵笑著說:“哈哈!今天不用洗碗嘍!”等她吃完後把碗筷給我讓我去洗時,我就會指著自己碗裏最後剩下的那顆飯粒對她說:“小丫頭,看!我還沒吃完呢,洗碗的人應該是你才對。”接著就用筷子把它夾起來放進口裏故意大聲地嚼幾下,然後哈哈大笑著跑開。每每此時,她便說我耍賴,於是揮著她的小拳頭朝我衝去說要教訓我,一通嬉戲之後,最後在她的抗議下我不得不妥協和她一起去看著她洗碗。

    “想到什麽開心事啦!”良萍突然打斷了我的回憶。

    “沒有,隻是看你吃飯的樣子很好看。”

    “是嗎?我怎麽不覺得呢?”她滿臉驚訝。

    “你男朋友沒告訴過你嗎?”此話一出,立刻發現說錯了,可能是剛才的回憶太過美好,竟讓我忘了一些事情。於是我急忙又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說完才發現自己居然在意起她來。

    她聽了我的話後,嚼著包子的嘴巴停止了一下,隨即勉強地笑了笑,說:“沒事,你不用說對不起。他很粗心,從不會在意這些細小的事情。”說完她把頭埋低了一些,讓我不再能看到她的雙眼。接著我們陷入了沉默,病房裏隻剩下她吃包子的聲音。

    “你要不要來一個?”許久,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用筷子夾了一個小包子抬起頭問我。當我看到她的臉時,她已經很小心地把那抹憂傷收藏了起來,回複了笑臉。隻是那雙眼睛裏分明還有著觸痛我的東西在閃動。

    我告訴她說我不要了,讓她自己吃就行不用管我。然後她也沒再勸,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邊吃便和我聊著。交談中我知道了她和我同屆,是學文學的,我聽了之後開玩笑地說:“怪不得你氣質這麽好,原來是飽受中國文化熏陶的結果。”由此把她逗樂了。

    她問我喜不喜歡文字,我說喜歡,並告訴她說我認為文字是有靈魂的。她聽後問我何為靈魂。我說我也說不清楚,隻是認為它們有其最本質的東西,而那些東西,不一定都是字典上解釋的。舉個例子說,比如“操”字,用在黃色小說裏麵無非就是給你傳遞一個機械的動作——搞女人,但如果把它用在一個守身如玉的姑娘身上,它說明的,就不隻是向你簡單的描繪這個姑娘的行為,而是上升到了她的本質上去了,賦予了她超塵脫俗的品質。在這裏,它體現出了這個姑娘靈魂的潔淨。這就是我所認為的文字的靈魂,它所反映的,是人類靈魂中最深層次的東西。

    她聽後說我俗,盡看些要不成的書。我說我是承認我俗,但是我俗得坦蕩,俗得對得起天地父母,至少我不會自認清高不可一世以為念了個大學就能飛上天去摘星星攬月亮。我還告訴她說這種書學校裏的書屋內一架一架的,你不看到都難。然後她就說我是狡辯,於是我就問她是不是從來沒瞅見過,半天後她紅著臉說看到過,我追問她翻看過沒,她說沒有,我說不信。

    四點多的時候我讓她回學校去,不用一直陪著我,她猶豫。最後在我已在的堅持下她妥協了,臨走前她很小心地拿下掛在床頭的那件風衣,並囑咐我要好好休息不可亂動什麽的,有事就讓我喊醫生,說她回去一趟就回來。我說她林林嗦嗦反反複複就跟個老大媽似的,讓她快走,她在聽完之後噘著嘴巴走了。所以現在,病房裏,隻我一人。

    我覺得跟她的一番談話之後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又恢複了那天傍晚在我們寢室樓下沒和她說話之前的親切,於是在她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為這個問題害怕著。在想通這事後,我又陷入了對這次被打的回眸之中。這次我用自己的身體和僅餘的一一點點激情作賭注,結果我輸了,不僅僅輸得滿身是傷,也落得滿腹心酸。我不知道學校會對這件事情采取一個什麽樣的態度。我想他們很可能會裝著不知道繼續他們為人師表的高尚職業,或者意思性的來點小整治,幾天後又把它看為過眼煙雲。

    想著想著,我哭了,在十幾雙拳腳下我沒流一滴淚,沒喊一聲疼,然而此刻,眼淚卻像決了堤的江水一樣在我眼中狂流不止。我不敢作聲,怕的是引來醫生或是護士虛假的寬慰。

    天空哭了,是因為它說它凝集了世人的眼淚,要化去世間的汙俗,我自己哭了,凝集了我的激情,隨世風隕落。

    我把臉邁向窗外,嚴冬的寒風衝入窗口灌滿了病房,刺痛著我的麵龐,侵噬這我的腦子;陽光像是七旬老人的臉,毫無生氣;幾棵楓樹歪歪斜斜地站在街邊,就像是解放前國民黨的哨兵一樣懶懶散散。這兒應該是望州崗附近吧!感覺上,它好蒼涼。

    冬天到了,現在連大自然也沉睡了,難道我還要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醒來弄個滿地是傷嗎?眾人皆醉我也就跟著醉吧!何必獨醒呢?

    稀奇的東西總是會被滅跡的。

    這時進來一個小護士說要給我打針,我趕緊拭去眼角的淚滴生怕她看見會取笑。當她她弄好針水來掀我的被子時,我製止住了她。我不願意讓她看到我的屁股,於是就告訴她去把醫生喊來給我打,她問為什麽,我說:“我長這麽大除了我媽還沒有哪個女人看過我的屁股呢!”她聽後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大概以為我是二十一世紀複活的恐龍了。

    等她出去把醫生喊來已經是十分鍾以後的事了。醫生剛進病房就滿臉堆笑地問我是不是剛才的那個護士做錯什麽啦,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讓我懷疑他是不是有可能要克扣那個小護士的獎金甚或工資。於是我連忙告訴她說不是,順便又把原因說了一遍。他聽完嗬嗬一笑,說:“都有女朋友的人了,還怕羞啊!”我說“良萍不是我女朋友。”語氣堅定,堅定得讓我心裏竟有一股莫名的疼痛。

    我想我是不該再奢求什麽的了,一個幾近對愛情死心的人,在麵對一個各方麵都比自己優越的姑娘時,是不該抱有什麽不良想法的,以免費力不討好,弄得身心受挫。

    醫生走後我給錢進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沒事,不用擔心,讓他在課堂上先找人給我去頂幾天。最後我說“如果向男找我的話你就告訴他我沒事就行。”錢進還想給我講什麽,可是我不想現在還不想聽到學校裏對這件事的態度,於是掛斷了電話。興許,晚一些知道這幾天我還能少煩躁一點。

    天黑的時候良萍回來了,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看上去跟個到遠方打工歸來的人似的。她剛進病房便笑嘻嘻地說:“我是不是去太久啦?你一個人待著悶了吧!沒辦法,兩天沒回去要忙的事情是在是太多了。”然後在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的時候又說:“你餓壞了吧!我帶了玉米粥,馬上就可以開飯了。”一邊說一邊把包放在桌上,從其中一個袋子裏拿出一個精巧的塑料飯盒來。

    看她從進病房到現在一直沒停手地忙著,我不由感到一陣溫暖,盡管我提醒自己說這是她應該做的,因為我的傷是因為她間接造成的。這個想法是在醫生走後的很長的那段時間裏我在痛苦中醞釀出來的。我想我隻有將她為我所作的這一切都歸結為“應該”二字,才不至於讓我陷入對她的迷想之中。

    “怎麽不說話,是不是生氣啦!”她坐下打開飯盒,頓時,玉米粥香甜的氣息掩蓋住了屋裏的寒意。但我還是覺得對她隱匿起我的真是來,於是不緊不慢地說道:“嗬嗬!哪能呢,我怎麽敢生救命恩人的氣呢!”

    “嗬嗬!不生氣就好,來,吃飯吧!”她似乎沒有察覺到我的變化,但是以往每次我要有什麽想法她總是能猜測出來,隻不過不說,這次為什麽她沒猜測到呢。我吃著她喂來的粥這麽想著。

    “啊!有美女喂我吃飯那真是我前幾世修來的福分哪!”喝下幾口粥後我感歎道,目的是想試探一下自己的猜測對不對。

    “嗬嗬!知道就好!”果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也在和我一樣隱藏著自己。想到這個,我心裏寬鬆之餘又伴隨著一股難受。

    隨後我們笑著吃完了她帶來的粥,然後又撿了一些話題聊,直到我們彼此都無話可說時,才發現之前各自的偽裝是那麽的明顯,而此時,天色尚早。

    在發現無話可說後,她借故說是給同學打電話出去了。我沒說話,一個人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直到它們在我眼裏逐漸變得模糊、漆黑。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身上有個沉沉的東西壓得我好難受,於是我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滿屋子的清亮。

    “原來天都已經亮了”我自言自語地說道,隨即向身體被壓的地方看去。隻見良萍閉著眼睛靜靜地趴在那兒,右臉枕在雙手上,而頭就緊靠在我腰間。她此時的臉恰好對著我,穿過早晨的空氣,我看到她白皙的臉龐被手壓得有些變形,看上去更顯可愛了;眼睛雖然閉著,但是睫毛卻在時不時地跳動;鼻孔沒有節奏地微微開合,配合她睫毛的跳動,暗示她可能是夢到了什麽傷心事;紅潤的嘴唇被擠壓得噘了起來,隱約可以看見躲在它下麵的那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一頭短發則隨意地散開在床上,有幾縷還落入了她的口中,晨風吹過,掠入我一鼻的野茶花的清香。

    我看著她,靜靜的,連呼吸聲都害怕會吵醒她。盡管我不會動,但我卻想去把窗戶關了,不讓外麵過往的車輛和喧囂的人群打擾到她,但是我有怕我微微的挪動就會把她驚醒。於是我就隻能默默地盼望著外麵的車輛和路人能夠安靜地從窗前行過,千萬不要把她吵醒。

    醫生來給我打針,被我用眼睛把他支走。我希望這一刻時間真的能夠凝結,不再流動,讓我可以忘記身外的一切,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她一直到老。我想我此刻的眼光一定是溫柔的,不帶一絲鉛華,平日裏那些裝出來的愉悅不複存在;我想我的內心此刻是真正高興的,沒有一絲隱晦,過往強撐著的信念變得虛無。或許,這才是我真實的眼;或許,這才是我真實的情。

    讓我就這樣看著她,我的傷肯定能痊愈……

    “你醒啦!怎麽不叫醒我啊!”她醒來看到我在看天花板,揉著眼睛說道。而我是在看到她眼睛動了一下之後才趕緊把頭揚起的,心想:幸福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

    “我也剛醒,看你睡得香就沒喊你。”我轉頭對她說。

    “沒把你壓痛吧!”她揉著頭發看了一眼被她壓平整的那小塊被單說。

    “沒!”我說。她笑了笑。

    “現在還早呢,要不你再睡會兒吧!”我不知道她昨晚是什麽時候進來的,應該很晚。

    她看了看表說:“都已經七點啦,不能再睡啦!”之後起身伸著懶腰出去了,顯然還處在半睡半醒狀態。

    一會兒後,她端了一盆熱水進來,然後從昨天提來的袋子裏拿出一條新毛巾放進去,我以為她要在這兒洗臉,剛想說話,她就先說道:“來,擦臉吧!現在洗還不方便,你就先忍忍吧!”說完就把擰幹後的毛巾鋪在我臉上擦了起來,而她自己卻還沒洗。在熱乎乎的毛巾下,我的臉熱了,心又悸動了一下。

    擦完後她又說扶我起來給我漱口,我說我要撒尿,於是她笑了,而我,也笑了。

    我讓她去把醫生喊來然後自己去洗漱不用管我了,我說我整天待在病房裏又每人來看洗不洗漱不漱都無所謂,然後她就在說我不講衛生的笑聲中消失在了門外。她走後我又責罵了自己一次,發現昨天剛醞釀起的想法正在不由我左右地迅速萎縮。

    醫生來了以後有些不情願地從床底拿出夜壺,跟著他把我扶起坐在床邊,把壺口對準我的褲襠口說:“可以啦!”

    我看著他的樣子覺得他當了醫生還能有這麽好的態度真是難得。以往在醫院裏那些穿白大褂走路隻抬頭向錢看的所謂大夫是斷不會用手去碰夜壺一下的,即使是腳,也很少有人去碰,因為他們大概是擔心夜壺上的尿屎味會薰臭他們腳下幾千塊的皮鞋。想到這我突然記起小時候我一個堂哥到縣醫院去割闌尾爸媽帶我去看他的情形,記得他也說是要尿尿,於是二嬸便在病房裏找尿壺,結果翻遍了病房的每一個角落也沒找到,就差哥哥的被子沒翻開看了。我那時候還很小,大約七八歲的樣子,正值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所以看二嬸找不到就跑去其他病房給她找。在連續跑了幾間病房都沒找到後,我跑進了一個大夫的辦公室,並很禮貌地告訴了他情況。誰知媽的他卻說我是小毛孩,是來跟他胡鬧影響他工作的把我拖出了病房。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敲門的時候他正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用竹簽剔牙。回來我被爸媽罵了一頓,他們說那些人我們惹不起,我當時氣憤極了,於是在看到那個大夫去給一個病人複診時我悄悄溜進了他的辦公室給他衝了一杯我的童子尿。回去後我想那杯茶他會不會喝,如果喝了,會不會像《西遊記》裏那三個妖怪喝孫悟空他們的尿一樣說那是聖水。這個問題當時困擾了我幼小的心靈好久,然而卻始終不得其解,以至於後來的某一天裏我專程悄悄地跑到縣醫院去看他的茶杯換了沒有,結果發現沒換,為這,我又樂了好久。幾年後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爸媽,他們笑著說我調皮,不過父親除了責備我讓我不能做損人利己的的事外,還說那些人是狗娘養的,心黑得很,你去做手術不給他送禮他就把你撂著不管,直到你給他送錢送煙送酒或是實在拖不下去為止。

    “小夥子,你不是要撒尿嗎?怎麽啦!不會連動手拉內褲也不行吧!”醫生有點著急了,我這才從記憶裏走出來,趕緊說“不是不是”。然後我讓他把夜壺放在床邊的椅子上就行,他很樂意地接受了。接著我又要他轉身,這回他問為什麽了,我告訴他我還是處男不習慣被人看。結果他跟昨天那個護士一樣,半天說出兩個字——稀奇。隨後轉過身去,我則拉下紗布上麵的三角褲尿了起來。

    我尿完躺下之後良萍也洗漱完畢回來了,樣子比剛才清透了幾分,見我傻傻地看著她就用手摸了摸臉問我是不是沒洗幹淨,我連忙搖頭的同時也把頭轉向了窗外。

    此時已經快八點了,街上的行人一撥接一撥,汽車則如長龍一樣笨拙地緩緩前行,有的司機可能是因為趕時間的緣故不停的按這喇叭。他哪知道越按會越煩呢?遠方天邊的太陽從霧靄裏探出半個頭來,並不斷地掙紮著。街道兩旁的那些楓樹不再像昨天那樣萎靡,已如共產黨的衛兵一般精神抖擻。突然我看到不遠處一家超市的門口處擺了一個聖誕老人和兩個聖誕樹,於是轉身問良萍:“今天是聖誕節嗎?”

    她似乎是在為剛才我的無禮而生氣,半天才說:“不是,明天才是。”我本想再問她點什麽的,可轉頭卻看見了她那雙眼睛裏出現了我第一次看到她時候的那種複雜的光,於是住口。

    這一天又很快過去,其間我沒再說讓良萍回去之類的話。也許,我是有私心,也是有奢望的吧!她今天一直很少說話,我知道她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且是一些能令她傷心的事情,我也知道我幫不了她,就像別人也幫不了我忘記過去的一些事一樣。所以,我一直沉默著。直到傍晚醫生來給我打針的時候告訴我說從明天開始我可以正常吃飯了,為此,良萍鬆了口氣,看來那粥不是像她說的在外邊隨便買的那麽簡單。

    我聽到可以正常吃飯後馬上想到了我的紅河,於是跟良萍撒嬌起來,終於在我的軟磨硬泡之下她答應明天給我買。

    第二天很快到來,一大清早街上便洋溢起了節日的氣氛,而我則有些討厭這種洋人節,雖說中國入世了,要與世界俱進,可也不能什麽都進啊!魯迅先生不是說過嗎,“拿來主義”的精髓是去其糟粕取其精華。但是縱觀現在的很多東西,比如什麽情人節、聖誕節、複活節之類的一些外來節日,都是反過來了——去其精華取其糟粕。它們把國人變得奢華了,人們在毫不吝嗇地揮霍著口袋裏的金錢迎合著它們的同時,遺忘著我們自己的文明。

    良萍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人,老早就醒來張林著出去買東西其了。我知道她隻是把昨天的煩惱收藏了起來,這讓我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又能看到她的笑容,擔心的是怕她藏在心裏會像我一樣弄得久久不能釋然。

    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她風塵仆仆地回來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除了給我帶的飯和一盒紅河之外沒有帶回任何東西。回來後她迅速地喂我吃完飯又跑了出去,連碗都忘記了洗。而在吃飯期間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忍不住問她幹什麽去了,她隻是神秘的笑笑並不回答。我猜想她肯定是和同學去狂歡了,於是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段遜,又想到我曾經罵過她傻逼,這麽想著就突然地煩躁了起來。所以,整個下午,我異常煩悶,隻盼著她早點回來。

    天完全黑掉的時候她終於回來了,隻不過這次她連飯都沒帶,我正琢磨這她是不是想故意整整我的時候她站在們口發話了:“喂!端木諾,你把眼睛閉上。”我說:“你想幹嘛!”心裏實在不清楚她現在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她神秘一笑,然後從身後像變魔術般地拿出一塊黑布朝我走來,到我身邊後說:“就知道你不會聽我話,所以我早就有準備了。”說著就要動手來蒙我的眼睛,根本不問我同不同意。

    “你到底想要幹嘛?”她隻是笑,但眼神裏多了一份懇求。於是我不動了,就任由她把我的眼睛蒙上。之後她又在我耳朵裏塞了兩個東西,接著我聽到蔡依林的聲音——《聽說愛情回來過》。

    我聽完十首歌曲之後,蒙在我眼睛上的黑布被解開了,可我眼前還是一片黑,就隻能看見由窗簾的縫隙裏跑進來的一點路燈的光火——毫無疑問,她把燈給關了。

    接著我的耳塞也被拿掉了,她的聲音取代了傷感的音樂傳進我耳朵:“我把燈關了。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介意啦!我可是還沒有見過大世麵的人呢!”我笑著說,因為她的聲音很低沉。而這裏所說的大世麵,是專指女人的身體。

    沒想到本意是緩和氣氛的話反而弄巧成拙,她聽了以後久久不說話,但是我耳朵裏傳來她哭泣的哽咽聲。為此,我一陣慌亂,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話來安慰她,隻得說道:“哭吧!大聲的苦出來,也許哭出來就會好過些。”

    “她去年就是這般給我聖誕節的,我以為我可以做到不在乎,沒想到……嗚嗚……”她哭得更厲害了。我默默的聽她哭著,對於聖誕節,我沒有多少記憶,所以也談不上為自己傷感。隻是黑暗裏隱約看到她一個人蜷縮在牆角邊抱頭流淚,心裏還是一陣一陣的難受。我想過去扶她起來,卻苦於全身隻有頭和手能動外其他地方都使不上什麽勁兒。

    “有吃的嗎?我餓了!”也許這樣能讓她停止哭泣,再者我也聞到了食物的氣息。

    “對不起!我忙得忘喂你吃飯了。”她停止了哭泣,然後房間裏的燈亮起,我看清了裏麵的一切。隻見我的床尾兩邊各放著一棵半米來高的聖誕樹,上麵掛滿辣椒狀的五顏六色的彩燈;一個聖誕老人掛在兩棵樹中央的後牆上;桌上放了一個蛋糕、一包蠟燭,兩罐啤酒和一個紙袋,另外的就是她之前拿來的東西;良萍就站在門後,臉上還掛著兩行清淚。

    “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剛在不是有心的,請你原諒。”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又有重想扁段遜的衝動。

    她隻是苦澀地笑笑,走到桌邊,解開蛋糕上的帶子,把它擺出來準備動手切。

    “今天還是你生日,對吧?”我看到那個蛋糕上寫著“萍兒,生日快樂!”這幾個字,聖誕節再怎麽玩浪漫也不至於玩到生日蛋糕上去啊!我想。

    “嗯!”她點了點頭,停下了拿著塑料刀的手。

    我掙紮這想爬起來做點什麽,但是身子實在很不爭氣。這會兒,我終於體會到了健康的價值。她見我想爬起來有點慌亂,忙說:“你身子還不能動得太厲害,別把骨頭給傷著了,要想拿什麽你說,我幫你拿。”我說:“你把燈關了吧!要是你不介意的話,這個生日就讓我陪你來過。”她低著頭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便去把燈給關了,然後亮起聖誕樹上的彩燈。

    “來,把我扶起來,我們一起插蠟燭吧!”

    “嗯!”她順從地點點頭,然後將我扶起,開始和我一起慢慢地將一根根蠟燭插在蛋糕上。當插到二十根的時候,她喊我停下來。我心裏想著:對人的一生來說都很重要的二十歲的生日,她卻在這兒和我一個陌生人渡過,不知道她心裏會是什麽感覺。

    蠟燭插好後我們又把它們一一點燃,全部亮起之後她開始對著燭光發呆。我見狀說道:“良萍,許個願吧!把所有煩惱都燒盡在燭火裏。”

    “我們一起許,好嗎?”她把蛋糕端到我麵前看著我說。

    我看著她,半天才從嘴邊努出一個“好”字。之後她數一、二、三,在她喊到二的時候我叫住了她,然後從床頭邊翻出手機來,找出向智化的那首《你的生日》當作是我對她生日的祝福:

    你的生日讓我想起一個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頭,我以為他要乞求什麽,他卻總是搖搖頭,他說今天是他的生日卻沒人祝他生日快樂,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握著我的手跟我一起唱這首生日快樂歌,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有生的日子天天快樂別在意生日怎麽過。

    這個朋友早已不知下落眼前的我有一點失落,這世界有些人一無所有有些人卻得到太多,所以我最親愛的朋友請你珍惜你的擁有,雖然是一首生日才唱的歌願永遠陪伴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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