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強擄日本苦難勞工中走出的惟一醫學專家

    鳳儀萍,76歲,祖籍上海。

    初見他是在北京一家飯店。令我吃驚的是他不像一位76歲的老人,文質彬彬的。

    細細一品,他和其他勞工一樣充滿滄桑、充滿艱辛、充滿苦難。

    勞工生涯隻一年,苦難就足足可以貫穿人的一生。鳳儀萍也不例外。

    當年被抓到日本的勞工有4萬多人,如今活著的不過千餘人。

    他是被侵華日軍擄到日本苦難勞工中走出的惟一醫學專家。

    我早聽說過他,一直想采訪他。寫過《尊嚴》的作家李瑉女士向我反複介紹他,說“往往在電話中,鳳先生就會泣不成聲……”。

    我想,苦難的勞工談及“勞工的苦難”時往往如此。我采訪過百多位當年被侵華日軍抓到日本國服苦役的勞工,我感到,今天已經沒人可以完全理解當年我們的父輩當亡國奴的滋味了。畢竟,時代不同了。我們作家的任務隻是把這種滋味、這種口述的曆史,盡可能地傳達出來,留給我們的後人,留給我們的民族,留給我們的曆史。

    我決定自費去采訪他。我把這一信息傳達給鳳儀萍先生。

    1945年日本投降距今已經60年了,能“口述曆史”的老人已經寥寥無幾了。最重要的是:偌大的中國,還有幾人在做這樣的采訪工作?

    有個插曲在這裏有必要說一說,中國還真有這麽一些人在鍥而不舍地做這項工作。他們是哈爾濱的王曉兵,上海的蘇智良、王選、楊克林,四川的樊建川,雲南的陳祖梁、沙必璐,北京的李瑉等。日本國的右翼學者有強勁的大財團資助,中國人恰恰相反,全靠自己。

    最近,在《國際先驅導報》上有這樣一篇報道,闡述日企支持右翼教科書。報道這樣描述:隨著日本進入四年一度的教科書審定季節,新曆史教科書編撰會的《新曆史教科書》再次引起世人關注。由於初中和高中生在6年的學習時間裏一直在教室中接受曆史教育,因此歪曲曆史的危險性比起參拜靖國神社的嚴重性有過之而無不及。根據被曝光的送審本,編撰會的教科書進一步歪曲曆史,推卸自己的戰爭責任,隱瞞加害事實,將侵略戰爭描寫為自存自衛的戰爭,與2001年版日本教科書相比更加變本加厲。

    編撰會從傾向於右翼的大企業得到充分的資金,朝日啤酒、三菱重工、日野汽車、五十鈴汽車、住友生命、味之素、東京三菱銀行、清水建設、中外製藥、大成建設等眾多日本大企業支持編撰會。朝日啤酒名譽顧問中條高德在編撰會會報《史》上公開聲稱:

    “不參拜靖國神社的政治家,根本沒有當政的資格!”

    日本人在日本國忙自己的事情;中國人其實也在中國忙自己的事情。

    我作為一個中國的作家,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采訪親曆抗日戰爭的最後一批人。我想通過“人證、物證和口述史”留給人們更多的思考。我盯緊鳳儀萍就是這個目的。

    我們中國受日本國侵略15年,有3500萬人傷亡。可以說在侵華戰爭中有無數的鳳儀萍當過日本侵略者的奴隸,但是,今天,鳳儀萍式的人物卻屈指可數了。怎麽辦呢?

    @@2.由於絕望,我也想到了自殺

    鳳儀萍先生自己來北京了。他現在就坐在我和作家李瑉的麵前。

    “聽說你們要自費去采訪我,誰花錢都一樣,還是我從廣州來見你們吧。”鳳儀萍先生微笑著說,“我很忙,還要馬上回去。”

    我雖然鬆了一口氣,但是,新的煩惱又湧上心頭:他的生活環境是什麽樣子呢?

    “半個多世紀,在一個人的生命曆程中是漫長的。您又是高級知識分子,那麽,為什麽不自己寫一寫自己的人生經曆呢?”我問他。鳳先生平靜地回答:“我是外科醫生,每天都有手術,拿起手術刀切開病人的身體,我可以做到臉不變色心不跳。——我幾乎每天都上手術台。但是,我不可以回憶當勞工的歲月,也不可以提筆寫,因為,那是難以言傳的悲傷、悲憤和悲情。”

    鳳儀萍1930年12月出生於上海南匯縣,1937年7月日寇悍然發動盧溝橋事變,進而推開全麵的侵華戰爭。幾乎同時,上海淪為日寇鐵蹄下的孤島。那時,鳳儀萍剛邁進小學的課堂。上海淪陷不幾天,他父親的木材公司就破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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