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本書和另一本書

    我曾經寫過的那本書叫《我認識的鬼子兵》,非常榮幸的是,該書扉頁上的題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前國防部部長張愛萍將軍題寫的;該書的序,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前鐵道兵政委呂正操將軍寫的。事隔八年,我至今還不能相信這是事實,感到無比的榮幸。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鐵道兵的退役士兵,我和將軍差多少級呢?軍、師、旅、團、營、連、排、班,到軍區、兵種,才到將軍,到國防部長,我和將軍們相差十萬八千裏呢。時至今日,張愛萍將軍已經離我們而去,呂正操將軍也已經年齡過百了。聽說,現在活著的抗日將軍中,上將軍銜的還有洪學智將軍和蕭克將軍,也都是年齡近百的老人了。

    現在這本書請誰寫序?我不敢奢望。能不能試一試自己寫序呢?

    首先,我想明確這樣一個思想:《我認識的鬼子兵》是強調“我”認識的,是“我”的所見所聞和我的感受。《最後一批人》也是這樣,是我的采訪,我的思考,我的記錄和我見到的參加過偉大抗日戰爭的芸芸眾生們。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抗戰親曆者、經曆者、目睹者都已經到了耄耋之年,采訪他們實際上就是采訪今天的社會——是一個站在今天、回顧昨天、展望明天的文化維度。今天的現實中,除了有激勵人們奮勇前進的滾滾洪流之外,也有汙泥濁水。我反映各種層麵的人物、事物,其中難免碰到灰暗的令人不快的東西。我從不回避什麽,而是完整記錄采訪對象對人生,對戰爭,還有對現實的思考。我如果回避了,或者這一切無法真實呈現,那就不是我記錄的曆史和心靈,那種寫作也不屬於我。我實際上要對我的文字負責,甚至非常願意承擔引來的各方麵的責任,因為我相信這個社會在一天一天地進步。

    有人詳細記錄了劉少奇、彭德懷、賀龍的最後歲月。其實,應該記錄的人還有很多。在我心目中,領袖和普通人、將軍和普通人都是一樣。

    1895年的中日甲午海戰,北洋水師全軍覆沒。1931年到1945年的抗日戰爭中,中國出了四大偽政權——溥儀、德王、殷汝耕、汪精衛和0萬偽軍。我認為中國的成敗與否與當時的政治腐敗有密切的關聯。當然,毋庸諱言,今天也有腐敗現象。許多朋友對我好言相勸:“腐敗的事情咱們管不了,那是國家的事情。”我不同意。日本占領東北三省我們能說那是國家的事情與我們無關嗎?所以說,在我眼裏,“日本侵華”和“腐敗”都是我們中國人民的敵人。——我為什麽不記錄呢?我為什麽回避呢?

    幾年前,我到日本國去訪問,參加出版社召開的《我認識的鬼子兵》日文版書籍見麵會,日本學者在學術交流會上問我:

    “是貴國的政府指使你,還是貴國什麽黨派指示你寫這本書?”

    我回答:“完全是我自己的感受、采訪和記錄。”

    看看,日本人也在追查責任。他們在分析一本書的構成和其他因素。

    他們在指責和批評中國不應該有愛國主義教育!

    文如其人,我是最普通的中國老百姓,寫作不是為了教育誰。

    多年來,由於我不斷在媒體上發表我的報告文學,所以,研究我的日本學者告訴我:“你不但是中國最沒有背景的人,而且,是一個下崗人。”我笑了,我喜歡他們的調查。

    人與人的經曆是不同的,所以,認識世界的角度也不盡相同。我1980年開始學習日語,1984年開始在日本《讀賣新聞》北京分社工作。之後,又在日本國駐北京大使館領事部工作。再以後,去日本國留學。我接觸過很多日本人,也采訪過很多位侵華日軍老兵。很多侵華日軍老兵都習慣地說:

    “你們中國軍隊……”

    在他們眼中,不太劃分共產黨軍隊、國民黨軍隊、地方武裝、民團和舞刀弄槍渾身塗彩高呼“刀槍不入”奮勇衝殺的村民們。我在日本國工作、學習多年,可能是受那裏的影響,在我筆下對他們的身份也分不太清楚了。我想,我是在濃墨重彩抗戰“眾生相”,我記錄的是中國民眾的抗戰及人生命運:和侵華日軍打過仗的,我都想訪;親曆過抗戰的我都想寫。如果能出版的話,我首先希望我的讀者是侵華日軍老兵們,因為,他們總向我打聽中國抗戰軍民命運的同時,也希望看到中國人民事隔60年後,怎麽看待他們曾經在戰爭中的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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