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修女的心靈地圖(二)

    從此我的行為更加怪異了。我把頭發剪得和男孩一樣短,穿著有破洞的牛仔褲和皮靴,還把頭發染成紫色或藍色。母親隻要一看見我的影子似乎馬上就會暈倒和窒息。20歲的我在上大學,不知道前麵的生活是什麽,會怎樣,隻覺得每天心裏都有一股複仇和反叛的衝動,說不清是對著誰的。我抽煙,自虐式的自毀形象,說辛辣挖苦的語言,玩世不恭到了極點。偶爾回家時,父親看到我欲言又止,臉上全是心疼和無奈。有時,他會用手摸一摸我染過的短發,輕聲歎一口氣,然後轉身走開。一次我看見他瞪著我小時候的照片發呆,那是個和娃娃一樣漂亮的小姑娘,手裏還拿著一頂父親給我買的紫紅色帽子。那照片就放在他和母親的臥室裏。

    但是,在我所有桀驁不羈、玩世不恭和冥頑堅硬的麵具背後,隱藏著的卻是一顆無比柔軟和最怕受傷害的心,不過從來沒有人知道或願意相信而已。除了布萊克,那個作家。那是我上大學三年級的那年,也是在一個例行的聖誕節後的家庭晚會上,我看見一個似乎不喜歡和人寒暄、臉部輪廓棱角鮮明的男人獨自坐在一邊喝茶,一邊冷眼看著熙熙攘攘、寒暄說笑的賓客們,好一副上帝俯瞰塵世般的架勢。一開始我沒有在意他是誰,後來是他端著杯子先走到我的旁邊,坐下,說了一句 “怎麽你看起來也像是個外星人?”

    我說我從小就熟悉這個場麵,還說我母親此刻最怕看見的就是我的出現。

    他聽完頓了一秒鍾,似乎意識到我的身份之後略感意外,然後很淡定地問:“她為什麽怕看見你?”

    “還用說嗎?”我指了之指自己的頭發和全身的打扮。

    “噢,” 他點了點頭。然後,他近乎大膽地仔細看了看我的臉。“即使是這樣的打扮,我還是能看出你有一雙我見過的最美麗的眼睛,也很可能還有一顆比這屋裏所有人都更柔軟的心。”

    “你怎麽可能知道?”我跳了起來。

    “看,我沒說錯吧?”他略顯得意地說。他給我和他自己都添了些咖啡,然後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說:“因為你是在用外在的怪異和與眾不同的舉止掩飾你那顆受到了很深傷害的心,那種傷害必定與感情和信任有關。”

    我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反問:“你是誰?讓人討厭的心理學家嗎?”

    “不,一個無名作家而已。”他淡淡地說。“不用問我就知道,因為你的眼睛裏寫滿了渴望被接受和被愛的信號,隻不過大多數人都被你的外在打扮誤導了。”

    我再也說不出話來。我端起了咖啡杯,問他是怎樣來到我家晚會的。

    “跟我叔叔來的,”他指了指一個穿黑衣,身體高大壯碩,頭發已經灰白的人。那個人正在和我家族裏的一個成員,一個40多歲、身穿閃亮衣服的女人跳著探戈。他說自己寫作遇到了瓶頸,他叔叔就說帶他出來換換環境。

    “雖然我從來都不喜歡這種場合,”他看了我一眼說,“不過我必須說,今天我一點也不後悔來能來這裏,因為我遇見了我渴望遇見的人。如果有幸的話,我希望還能見到你……”

    布萊克是我一生中第一次遇到的讓我心動的異性。我們再次見麵時,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拋棄了男孩打扮,去掉了頭發的顏色,換了一身裙裝,雖然很不習慣,還穿了一雙女式便鞋。他剛一看見我就說:“好美的女孩,就像在詩裏和夢裏才能見到的那種!”

    真奇怪,我從此不再以假小子示人了,而是變成了一個溫順和喜歡打扮的女孩,一個連我自己也不熟悉的全新的人。看著鏡子裏陌生的自己,我驚訝自己的美麗,而為了布萊克,我還想更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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