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維尼裘斯在奧魯斯家結識了黎吉亞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即使他現在已經找到她,他也決不能占有她。直到如今,他腦海裏從未想過類似這樣的事,所以他不能解釋清楚,因為這種認識遠不如他漠然感覺到的不可補救的損失和不幸那麽明確。於是他心裏生出了一種惶恐,麵對一般基督徒,特別是對那個老人,這種惶恐立即變成了一陣狂風暴雨似的激怒。起初他在一見之下,認為那個漁人是一個農民,現在幾乎給了他滿懷恐懼,像是有一種殘酷無情的、也是悲劇性的決定他命運的神秘力量了。

    那個操石工在無人注意之下又給篝火添了火炬,鬆樹間風聲停息了,火焰悠悠地上升,結成一縷細長的尖梢,朝明淨的天空中和閃爍著的繁星街上去,那老人談起了基督的死亡,從此就一直談著“他”。所有的人胸口都悶住氣,這一陣的沉默比原先更闃無聲息了,差不多能聽見人們心髒的搏動。這個人已經看見了!他述說時的那種神情,仿佛一個人時刻都把這件事深印在記憶裏,隻要他一合上眼睛,便可重新看見。他述說了當時的情景——在他們從十字架回來以後,他和約翰在餐室裏坐了兩天兩夜,不睡覺,不吃東西,痛苦,憂傷,懷疑,驚惶,雙手抱著頭,想著“他”已經死了。啊!那是多麽傷心哪!多麽傷心!第三天已到黎明時分,曙光把牆壁照得發白,可是他和約翰依舊坐在餐室裏,沒有希望,沒有安慰。他們多麽想睡覺,十分苦惱(因為他們從基督受難的前一夜就未曾睡覺了),他們振作著重新致哀。可是太陽剛升未升的時候,末大拉的馬利亞氣喘籲籲,頭發蓬亂天光,寧可死掉,壓力是那麽沉重。

    回憶到那可怕的時刻,即使在這時都壓迫得老人從眼裏流出了兩行清淚,在火光下可以望見那兩行淚循著他斑白的胡須淌下來。禿頭老人的頭顱正在震顫,話聲憋悶在他的胸膛裏。維尼裘斯內心裏自言自語:“那個人說的是真理,在為他的真理而哭泣!”那些心思簡單的聽眾也被悲哀扼住了喉嚨。他,他們已經不隻一次聽過了基督的受難,而且都知道在悲哀之後將繼以歡欣,但由於述說的人是那曾經目睹的使徒,人們就在這生動的印象之下,扭著他們的雙手啜泣,或是捶打他們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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