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蘭妮要死了,但斯佳麗一時不肯相信這是真的。玫蘭妮不會死的。她不可能死。在她斯佳麗這麽需要她的時候,上帝是不會讓她死的。以前她從沒想到過自己需要玫蘭妮。但現在,這感覺卻像洶湧的潮水一般湧到她麵前,一直湧人她心靈的深處。她一直依賴著玫蘭妮,正像她依賴自己一樣,可她卻從沒意識到這一點。現在玫蘭妮要死了,斯佳麗才意識到自己離了她是沒法活下去的。此時,當她踮著腳心慌意亂地穿過房間向玫蘭妮安靜的身體走去時,這才意識到,玫蘭妮一直是她的劍,是她的盾,是她的安慰,是她力量的源泉。

    “我一定要抓住她!決不能讓她走!”她一邊想著,一邊在床邊坐了下來,慌亂中衣裙竟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急忙抓住床罩上那隻軟弱無力的手,誰知那隻手是冰涼的,把她嚇了一大跳。

    “是我,蘭妮。”她說。

    玫蘭妮的眼睛睜開了細細一條縫,接著,仿佛因為果真是斯佳麗而感到心滿意足似的又重新合上了。停了一會兒,她才吸足了一口氣,輕聲說:

    “你答應我嗎?”

    “嗯,我什麽都答應你!”

    “小博一你照料他。”

    斯佳麗隻覺得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樣,隻能點點頭,又輕輕捏了捏握住的那隻手,以示同意。

    “我把他交給你。”說著她臉上閃過一絲微笑,“以前,我把他給過你一還記得嗎?一在他生下來之前。”

    還記得嗎?她怎麽忘得了那個時刻?她記得清清楚楚,仿佛那可怕的一天重又回來了。她能感受到九月裏那個中午的酷熱,她記起了自己對北方佬懷有的恐懼,她聽得見士兵們撤退時的腳步聲,她記起了當時玫蘭妮曾乞求她,假如她死了,請她帶孩子走一她還記得那天自己是怎麽地憎恨玫蘭妮,還盼著她死。

    “是我殺了她,”她因迷信而極度痛苦地想著,“我曾多次盼著她死,上帝聽到了,所以現在才來懲罰我。”

    “哦,蘭妮,別這麽說!你知道你的病會好一”

    “不。請你答應我。”

    斯佳麗一下哽住了。

    “你知道我會答應你的。我一定像待自己的孩子那樣待他。”

    “大學呢?”玫蘭妮用微弱而單調的聲音問。

    “嗯,是的!讓他上大學,進哈佛,到歐洲去留學,他要什麽就會有什麽一還有一還有一一匹小馬一我還要給他上音樂課一哦,求求你,蘭妮,一定要挺住!一定要盡力挺住!”

    又是一陣沉默,玫蘭妮臉上顯出了拚命想用力說話的樣子。

    “阿希禮,”她說,“你和阿希禮一”沒說完,她的聲音又顫抖地哽住了。

    玫蘭妮一提到阿希禮,斯佳麗的心便突然停住了,隻感到全身像花崗岩一樣冰涼。原來玫蘭妮早知道。斯佳麗把頭伏在床罩上,想哭卻哭不出來,她的喉嚨像被一隻冷酷無情的手掐住了。玫蘭妮並沒被蒙在鼓裏!此時斯佳麗巳不再感到羞愧,也不再有別的什麽感情,有的隻是深深的懊悔,懊悔這些年來竟一直在傷害這位溫柔善良的女子。玫蘭妮早知道一然而她卻一直是自己忠實的朋友。啊,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讓她重新再過一遍這些年該有多好啊!她將決不允許自己的目光再與阿希禮的目光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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