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溫暖和煦的早晨,玫蘭妮坐在葡萄藤遮蓋的門廊上,身邊的針線簍裏堆著滿滿一簍子破襪子。當她看到瑞特下了馬,一揚手把韁繩扔給在人行道上站著、像鐵塔一般結實的黑人男仆時,心裏不禁一陣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天可真太可怕了,斯佳麗大病不起,他又喝得一喝得爛醉。從那天後,她就再也沒有跟他單獨見過麵。玫蘭妮甚至不願去想“爛醉”這個詞。斯佳麗恢複時期,她偶爾見過他幾次,也隻是隨便打個招呼,根本不敢正視他的目光。好在每次見到他,他都是那副和藹可親的老樣子,談吐間從沒顯示出他們間曾發生過那次的事。阿希禮曾對她說過,男人往往記不得他們醉酒後說的話、做的事,所以玫蘭妮便暗暗在心中祈禱,希望巴特勒船長也巳忘記了那天發生的事。她寧願死也不願他還記得他說過的那些流露真實情感的話。當他沿著門前的小路走來,她感到戰戰兢兢,十分尷尬,兩頰不禁泛起了陣陣紅暈。也許他隻是來叫小博去跟美藍做伴的吧。他總不至於那麽不知趣,親自跑來為那天的事向她道謝吧!

    她站起身來迎接他。見他身材魁梧,走起路來敏捷輕快,又不免像往常一樣感到一陣驚訝。

    “斯佳麗走了嗎?”

    “走了。塔拉莊園對她會有好處的,”他笑盈盈地說,“有時候我覺得她就像神話中的巨人安泰,隻要一接觸到大地母親就會力量倍增。斯佳麗一離開她眷戀的那片紅土地太久就會渾身不自在。對她來說,看一眼茁壯成長的棉花,比吃米德大夫開的種種補藥都見效。”

    “請坐吧,”玫蘭妮說,她的手有點發抖。他身材魁梧高大,極富男子氣概,在這樣的男人麵前,她總感到心緒不寧。因為他們似乎散發出一種力量、一種活力,越發讓她感到自己渺小、軟弱。他臉色黝黑、威嚴,寬厚的肩膀把亞麻布白上衣撐得鼓鼓的,那樣子讓人感到害怕。她曾親眼目睹他的這種威力與目空一切的傲慢消失殆盡,想想真是不可思議。更何況她還曾捧著他那滿頭烏發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膝間!

    “哦,天哪!”她忐忑不安地想道,臉不覺又漲紅了。

    “蘭妮小姐,”他輕輕說,“是不是我來惹得你不高興了?你是不是希望我走?請坦率地說吧。”“哦!”她在心裏想到,“他確實記得!並且連我現在內心感到的不安他也知道!”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分明是在懇求他,但突然她的窘迫與惶惑消失了。因為他的目光那麽安詳,那麽和藹,那麽寬容,以至於她不明白自己這麽慌張是不是太愚蠢了。他神色疲憊不堪,而且讓她感到驚訝的是,還顯得很悲傷。她怎麽竟然會產生這樣的念頭,認為他會粗鄙不堪,重新提起他們倆都想忘掉的舊事呢?

    “可憐的人,他一直在為斯佳麗擔心呢,”她想,於是微微一笑說院“你請坐吧,巴特勒船長。”他重重地坐了下來,看著她重新拿起了縫補的襪子。

    “蘭妮小姐,我是來請你幫忙的,”他咧咧嘴笑著說,“請幫我設個騙局,不過我知道你不願意這麽做。”

    “一個一騙局?”

    “是啊。事實上,我是來跟你談生意的。”

    “哦,天哪。你最好還是找韋爾克斯先生談吧。生意上的事我可一竅不通。我可沒斯佳麗那麽精明。”

    “我覺得斯佳麗太精明了,對她反而不利,”他說,“我正是為此事來跟你商量的。你知道她一病得有多麽厲害。從塔拉莊園回來後,她會重新又開始風風火火地大幹一場,經營那家店鋪和那些工廠。我真的希望哪天晚上,這些工廠、店鋪會轟隆被炸個精光。我實在擔心她的健康,蘭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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